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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木偶之术(1 / 1)


“殿下……殿下您坚持住……殿下……”旅店里,玫茵紧紧握住了利司的手,泪水淋漓地望着利司。

“玫茵,陛下在此,不得无礼。”一旁的近卫严肃地批评玫茵,可玫茵却不为所动,抬头望向了正在用灵术为利司救治的苏罗伊卡国王图罗·冯·萨勒森,苦苦哀求道:“陛下!陛下您有灵力,您一定可以救下殿下的,对吗?陛下!”

戴着兜帽、纱巾覆面的萨勒森正不断为利司注入灵力,可利司身上那与肉体紧紧粘在一起的大块金属却还未拔出他的体外,若一直如此,利司将十分危险。

萨勒森思考片刻,对玫茵说:“要救他,必须拔除他身上被阿查尔神姬刺入的金灵利刃,利司的木偶之术绳端就在胸口,一旦拔出金灵利刃,他的木偶之术将全部失效。如果让他保持现在的状态,那些被他控制的人还能继续掌握在我们手中,若非如此……诺嘉长沁未免知道太多了。”

玫茵早已习惯了萨勒森的残酷,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就算是亲生的儿子,他居然也宁愿他这么半死不活地苟延残喘,也要利用他最后一分价值。玫茵清醒了几分,她想清楚了,只有萨勒森一人拥有灵力,要让萨勒森救下利司,就必须用更大的利益说服他。

“陛下!练成木偶之术极难,我苏罗伊卡只有您与殿下二人,若殿下死了,苏罗伊卡能使用木偶之术的只剩下您了!况且您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失去了操控‘眼’的能力,只能亲自种下‘端’来施展木偶之术。而殿下不用!殿下可以用‘眼’!只要‘眼’还在,他们可以帮助殿下重新种下‘端’!”

萨勒森反驳道:“际长沁知道‘眼’的存在,解脱控制的瞬间必然会即刻杀了她身边的‘眼’。”

萨勒森的话还未说完,玫茵急切地说到:“即使如此!眼下救活殿下虽会失去对诺嘉长沁一干人的控制,但只要殿下好转,便能做更多的事情,战端已开,那些人已无用处,而殿下却能为苏罗伊卡做更重要的事啊!”

玫茵的一番话让萨勒森有些心动,他思考了一会儿,伸手将利司胸口的金属向外吸出,利司痛苦哀嚎着,鲜血喷向了四周。那金属刚刚离开利司的身体,萨勒森即刻用治愈灵术让利司的胸口快速复原,不一会儿,利司的内脏长回了大致能用的状态,只是皮肉还未能生长回来,仍是一个巨大的伤口。

“缝合。”萨勒森起身,命身旁待命的医生上前,快速打了麻醉,缝合了利司胸口的皮肉。

直到缝合完成,萨勒森才收起了灵术,对于他来说利司是否痛苦并无所谓,只要他能活着为苏罗伊卡效力就行。

“殿下!殿下?”玫茵上前查看一番,见利司呼吸还算平稳,这才松了口气,走到一旁跪在地上,全身都伏在了地面,对萨勒森说:“谢陛下开恩!”

萨勒森没有回答,他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街上正在恢复的秩序,对众人下令:“凌晨两点出发,都去做准备吧。”

“是!”

众人答应,离开了房间,只剩下玫茵仍看顾在利司身边,寸步不离。萨勒森从窗户的反光中看到了玫茵的担忧,唤了一声:“玫茵。”

玫茵忙停下手中的事,到一旁行礼回答:“陛下,玫茵在。”

“你见到了诺嘉羽阳,对吗?”

“是,她的灵术进步飞快,这一次实为险胜,若不是她没有对付过枪,太过注意身前,我们怕是很难伤她分毫。”

“你是在怕她么?”

玫茵慌忙低下了头,提声回答:“玫茵不怕!这一次不杀她是为了按计划行事,逼阿查尔神姬离开云若宫,下一次见到诺嘉羽阳,玫茵一定会杀了她!”

萨勒森没有回答,继续看向了窗外,想起了羽阳,他便想起了过往:“当年……我还是真正的我,臻岚雪自愿成为我的‘眼’,握着她姐姐的手种下了‘端’,帮助我完成了伟大的屠杀。臻纺烟那样强大的身体……那样强大的灵力……操纵着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我记忆犹新……”

玫茵叹息道:“只可惜陛下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再无法培养出‘眼’,只能亲自接触才能使用木偶之术……”

“是啊……若不是如此,我真想试试操控比臻纺烟更为强大的诺嘉羽阳,那一定很美妙……”

萨勒森望着窗外,一遍遍地念着诺嘉羽阳的名字,他想要操控如此强大的躯体,可他没有机会,也暂时没有这个能力。

玫茵看着他发呆的模样,犹豫着问他:“陛下,您觉得……这一次我们能赢么?”

听到这个问题,萨勒森轻声一笑,答:“苏罗伊卡数百年来,第一次如此接近最初的理想。我们不能输,人类,真正的人类,很快就要战胜神之力,夺回属于我们的尊严了。”

【瑞安城 安晴楼】

就在利司王子胸口的金属被拔出的一瞬间,随着他凄厉的惨叫声,生产之后躺在床上疲惫不堪的际长沁从床上弹坐而起,如此突然的举动引起了屋内正在忙碌着的众人的目光。

长沁的贴身侍女望着长沁那双瞪大的眼睛,一下便反应过来——长沁的木偶之术被解除了。她毫不犹豫抽出一直藏在袖口的匕首朝着长沁冲去。

“呃啊!!!”

一声惨烈的叫声,几声墙体开裂的巨响,长沁房内的墙上,数十把利刃均匀地扎住了那侍女的四肢,将她牢固地钉在了房间里那贴着华丽金丝纹样墙纸的墙上。

她尖叫着,剧痛无比,可她的要害处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屋内的人都惊呆了,见长沁公主如此雷霆之怒,所有人即刻跪在地上。屋外赶来查看情况的人见状也都跪了一地,寂静无比的安晴楼,此时只剩下那侍女的惨叫声。

在安晴楼楼下守着的星哲,闻声加快步子赶着上了楼,进门见到的是枯坐在床上的长沁,和墙上被鲜血喷溅的刺眼红色,以及那四肢被钉在墙上的侍女。

“长沁……你……”星哲吃惊地看着她,只见她低着头,从床上缓缓起身,幻出一把弯刀,一步步走到那侍女面前,在长沁抬头的那一瞬间,星哲看到的是充满仇恨与屈辱的目光,那样的目光对于星哲而言是那么陌生,他的姐姐,那个永远笑颜满满,甜如蜜糖的姐姐,此刻却像个蛰伏已久的复仇者一般,准备给予眼前之人极致的折磨。

“好玩么,每一日反反复复地折磨我,好玩吗?”长沁将弯刀的尖头刺入她的大腿,那侍女惨叫着,连连摇头求饶:“王妃饶命!!!”

听到那人唤长沁王妃而非公主,联想起这个侍女并非从小陪伴长沁长大的那位,星哲便什么都明白了,他大喊道:“长沁!先不要杀她,她是苏罗伊卡人对么?她身上一定还有情报!”

长沁没有理会星哲,她拔出弯刀问:“告诉我,萨勒森在哪?!”

“王妃饶命……陛下在哪我真的不知道啊!”

话毕,长沁再次用弯刀扎入她的脚趾,她又是一声凄烈的惨叫,大喊着回答:“陛下在浊立!最近一直都在浊立!”

长沁继续问:“利司在哪?!说!”

“殿下也一直在浊立……他们……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出发了!”

“他们去哪?”

“赤……赤域……”

长沁抽出了弯刀,将那弯刀丢到一边,转身看向星哲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星哲摇了摇头,他不忍看如此残忍的画面,就算是敌人,他也于心不忍,他的声音里有一丝责备,对长沁说:“长沁……你好像……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

“你不是我,不会知道我为何如此待她,如果你没有其他要问的,我便给她一个痛快了。”

“我没有要问的事,但或许其他人会有,长沁,你放下她来,先暂时关押在我们瑞安城,好么?”

星哲的悲悯并不能说动长沁,她厉色道:“她现在必须死!”

“长沁!”星哲看着长沁那坚决的眼神,虽觉得陌生,却也只能是信任她的做法,他心中挣扎着,轻声道,“罢了……”

星哲不忍,转过身去,不再言语,只听那侍女发出了阵阵惨叫,片刻间便彻底断了呼吸,扎在她身上的武器被长沁尽数收起,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鲜血满地。

“这里交给你们。”长沁对那些被吓得浑身发抖的侍女们交代过后,朝着门外走去,对星哲说,“跟我来。”

星哲看着她捂着肚子的背影,心中有种无奈的空虚,他跟着长沁离开了这个充满血腥的房间,跟着她来到了安晴楼的大厅,走出安晴楼,两人一起站在了安晴楼门外的天空之下。

“长沁……你之前一直被那侍女胁迫……不,不对,你一直被利司王子胁迫,是么?”星哲问她。

“他还活着吗,可有消息?”

星哲摇了摇头:“泠天从荣归塔上传信,说是城内叛乱已经渐渐平息。长沁,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不是中了与纺烟王后一样的巫术?”

长沁抬头望着夜色,平淡地回答:“如果我告诉你,所谓的一见钟情是假的,你信么?”

“……难道,你是因为中了那巫术,才会声称与利司王子一见钟情,一定要与他成婚么?”星哲震惊极了,他想过长沁中了巫术,却没想到是在故事开始的最初,她就已经被胁迫了。

长沁步履缓慢地朝着荣归塔的方向走去,仍是捂着肚子,对星哲说:“你还记得岚雪王后是怎么死的么?”

“王后……被侍卫所杀,王后的侍女长阿雁至今没有消息。”

“刚刚我所杀的那人,和阿雁一样,都是利司的‘眼’。”

星哲疑惑地看着长沁,问:“眼?”

长沁解释道:“那巫术叫木偶之术,在苏罗伊卡只有萨勒森和利司两个人掌握,当年利司出访我万亭,我在欢迎宴上与他交谈,他伺机对我种下了‘端’,也就是你们已经知道的那个红点。现在……已经结束了,若我没有猜错,他一定是受了重伤,失去了控制着所有‘端’的力量,我,自由了……”

星哲不敢置信地追问着:“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至少我们可以帮你!”

“帮我?”长沁一声冷笑,“我是诺嘉王族后裔,灵术偏颇,不善救治,却善于金灵之力,更何况我日日在你们身边,若我被操控,你们谁都逃不掉。他告诉我,要么我成为他的王妃远离你们,要么,他将操控着我,杀光你们所有人……”

“……”星哲沉默了,他终于知道,原来利司王子胁迫他的筹码不是她的性命,而是际家所有人的性命,是长沁最爱的母亲,还有最爱的弟弟们。

长沁接着说到:“利司拥有数个‘眼’,‘眼’的职责就是监控并为他种下‘端’,那日,他便是用阿雁这个‘眼’,在矢雨城内种下了数十个‘端’,利司在瑞安城中,操控那名无辜的浊立军士兵杀了岚雪,那日……你可知道你所做的事有多危险?”

星哲想起了伯曼神殿出事那日,他的直觉的确没错,但他却差点戳穿了利司的伪装,若真的如此,一旦利司感受到了威胁,操控长沁,再次制造和二十年前一样的矢雨城惨案,只怕长沁在那时将性命不保,自己也将会死在姐姐的手里……

星哲自责地低声说着:“所以……你真的……一直都受着他的胁迫……”

长沁接着说到:“他胁迫我结婚,远离故土,表演恩爱,生子……威胁着我回到瑞安城,我没有选择……他的木偶之术可以用他的意志操控我,我若不愿意照他说的做,我将丧失对我这具身体的控制权,成为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面对这个熟悉的词语,星哲急问,“你是说……木偶之术,可以让人变成另外一个人?”

“嗯。”长沁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星哲,说,“木偶之术不只是控制‘端’,操控者可以杀了‘端’,从此附身在‘端’的身上,萨勒森,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只是躯体还活着,住着萨勒森的灵魂罢了。”

望着长沁那疲惫的面容,星哲的脑中乱成了一团,泉既清的话不断在他脑中涌现,她曾说过,害得纺烟王后灵力失控的主谋不是岚雪,而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某人——原来,当年害得纺烟王后灵力失控的,竟然就是苏罗伊卡国王,萨勒森。

“原来……原来是他……萨勒森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二十多年前的矢雨城中?”星哲还在努力串起线索,却也只是一团乱麻,没有办法获得答案。

长沁继续往前走去,也继续说到:“你知道么,大陆的西方,在遥远的大海外还有一片广阔的大陆,那里住着金发碧眼的平民,是一片没有神迹的荒野,那里的人刀耕火种,过着最落后的生活。苏罗伊卡王室为了仿造诺嘉王族的棕发棕眸之征,他们俘虏了从西方漂流而来的几人,强迫他们一代代地生育,几代之后,终于有了利司这样金发碧眼的苏罗伊卡人。”

“你的意思是……?”

“苏罗伊卡人,和万亭的平民一模一样,他们就是万亭的平民,而非书中所说的西海移民,至于为何会如此……我……我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答案……他们就算能掌控我的生命,也不愿意我知道其中的秘密,对不起……我没能解开这个谜底,对不起……”

长沁的话语里满是愧歉,她知道的事情虽然不少,但这件事没能得到答案,她的心中很是不安。

“长沁,要道歉的是我们,是你的家人们,我们……从来没有察觉到……你一直在背负着这么沉重的胁迫……”

星哲的话似乎让长沁心中的屈辱与哀伤蔓延开来了,她落下了两行眼泪,被她随意抹掉,却也是哽咽着,她对星哲说:“你一定要找到答案,知道么,星哲。萨勒森到底变成了谁?你一定要知道……”

“嗯,我会想办法的,可是长沁,你……”星哲觉得不太对劲,长沁为什么要在此时急着交代这些事情?

长沁看出了星哲的顾虑,她停下了脚步,食指与中指并拢,抵在了星哲面前一寸的地方,瞬间,星哲仿佛石雕一般被定在了原地,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移动一步。

“星哲……”长沁再一次落泪了,对着被她的灵术定在原地的弟弟星哲说,“我要走了,我还有我必须完成的事,你们不要找我,相信我,好么?”

听到这句话,星哲急疯了,可他却丝毫不得动弹,就这么看着长沁走远,眼睁睁看着她走到了一旁的屋内,换上了一身常服,抢走了一辆不起眼的车子,冲破了侍卫们的阻拦,离开了瑞安城。

十几分钟后,星哲才突然得以动弹,可他却因为太过激动与紧张,心口疼得令他窒息,渐渐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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