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过去,两兄弟整日只在房内歇息,除去吃饭,几乎见不到薛综文的身影。
白临城这边,白彻找了临渊郡最有名的郎中,精心调理照料,苇刃青身体终于恢复过来,但整日茶饭不思,宛如行尸走肉。
“青儿,把药喝了。”剑圣把药放在桌上,招呼苇刃青起床,但半天没有动静,觉事情不对,掀开被子,里面竟是两个棉花枕头。
白彻这时也领着侍女端着饭菜走进房。看到剑圣拿着枕头在床边若有所思。
“前辈,苇刃青人呢?”
剑圣拿着枕头在床边若有所思,“出去了。”
“去哪了?我今天特意让下人煲的乌骨鸡汤,赶紧叫他趁热喝了。”
“恐怕是喝不了了。”剑圣拿起剑走向屋外,“我去找找他,汤你自己喝了吧。”
“可惜了!这喝汤多是一件美事啊!”白彻把汤盛进碗,刚往嘴边送,外面守城官急忙回报。
“不好了!青公子自己跑出城去了!”
“什么?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他一个病号,你们都拦不住吗?”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再不济,人家也是个宗门传人。”
“少给我发牢骚,他大伤未愈,应该走不远。下令!城内只留城防兵,其余出城寻找苇刃青下落,找到的有赏!”
“总领,如今有敌进犯,派重兵找人恐有不妥。且苇刃氏族历来与白家不和,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舍大求小了?”白彻身边的辅佐能臣白朔出言劝谏。
“前日若非剑圣出手,我早已成了那几人的刀下恶鬼。那苇刃青虽然年少,但智勇双全,讲义气,重情分。我白家虽然有怨于苇刃,但罪不在他,且苇刃氏族今日恐怕也只剩他一根独苗了。”白彻反驳谏言,但想想也有些许道理,便缩减派去搜寻的兵马。
“报!”
“又是什么事?”白彻正穿着轻甲,准备一同前去搜找。
“外有一人自称是白苏城白常的部下,特来求见。可那人衣衫褴褛,神情恍惚,属下害怕有诈,遂先来汇报总领。”
“好,让他进来吧!”白彻与白常虽是表兄弟,但素来不和。“我倒要看看白常这小子要耍什么花招。”
走进一人,惊魂未定,眼神游离,白彻喊了好几句,他似乎全没听见,缓了一会才勉强能对话。
“你说你是白常的人,那你说说他让你来所为何事?”
“死了,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话说明白一点!”白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骨头站起来冲进城,全城的人都变成骨头,白常也变成骨头,临死前派我来,请您领兵救白临城!”
白彻知道,一直和他不对付的族弟白常派人来请兵支援,一定是到了极难的境地。但那帮恶灵的实力远在他之上,就算举全城之力也未必能伤其分毫。
“来人,先带他去休息,好生招待。”
“请总领念兄弟之情,千万要救救白苏城!”
白彻没作答,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往门外走去。
刚到城门口,忽然妖风骤起,鬼叫妖鸣。白彻知道是剑圣出手,便加快了行军脚步,顺着声源,一会儿就到了事发所在地。
一人蹲在那检查着气息,在他周围满是碎骨渣。
“剑圣,发生什么事了?”白彻下马跑到苇刃由一身旁,躺着的人尚有一息残存。身上满是创孔,肉被撕裂,只有几根筋骨连接,面部毁坏严重,根本认不出是谁。
“青儿,青儿。”苇刃由一摇了半天,可除了呼吸声没有一点回应。
白彻瞪着眼睛,“苇刃青?”他不敢相信之前翩翩君子,气宇不凡的苇刃少侠,现在竟成了一摊烂肉。
半个时辰前。
苇刃由一走到城门,听守城的士兵说苇刃青闯出门后往风岚城方向骑马而去。剑圣一跃而下,身轻如燕,穿梭于茂林树间,只见闪转之影不见腾挪之身。突然听到前面有拼杀的声音。
剑圣站在枝头查看情况,一群白色的尸骨围着中间一人,仔细一看,果然是苇刃青。情势十分危急,剑圣拔出剑飞至苇刃青身前。
“长老,咳!你怎么来了?”苇刃青元气受损,内力恢复不足,说话有些费力,“我想回城找找我爹的东西,但。。。”
“先不说这些,你还能动吧,一会趁乱自己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到时候再慢慢说。”
剑圣摆开架势,手中剑其貌不扬,并非传世之剑,绝非稀世之宝,但在苇刃由一的手中,一切好像都完美无缺。周围的白骨卫兵体型庞大,有两米多高;骨刃几近透明,受了不少鲜血的滋补,应该是卫兵里的精锐部队了。
卫兵率先发难,与之前不同,强化的卫兵似乎进化出了意识,他们不再蜂拥齐上,而是有配合的连番进攻。骨刃与剑锋碰撞的激鸣声响彻整个森林。
剑圣怕伤到苇刃青,一直收着力气防守。苇刃青看事态不对,聚全身之内力于一剑,劈向白骨卫兵,直接断成两截,佩剑也碎裂在地。苇刃青也趁机逃出了包围圈。
没了挂念,苇刃由一终于能主动进攻。在白骨中漫步,轻步挥剑,游影逐风,刚刚来势汹汹的白骨卫兵瞬间成了一截一截的骨头。
苇刃青从树上缓缓跳下,走到由一身旁突然跪下,泣不成声。
“长老,苇刃就要亡在我的手里了!”
“我们还有机会,咱们先回去,等你伤好了再做决断。”
两人回身往白临城走,阴风骤起,但这是密林,有风再正常不过,两人仍旧往前走。
突然一声惨叫,剑圣回头一看,一根白骨穿过苇刃青的身体,直接将他举起,接着又是一根。先前的那堆骨头剑圣看到这情况,有些手足无措,进退不得,犹豫之时,又几根白骨插进身体,公子青面目狰狞,已无半点反抗能力。
鲜血一滴滴落在骨刃上,苇刃青越来越虚弱,剑圣如果再晚些出手,就算打赢了夺回来的也只是一具尸体。
剑圣旱地拔葱,一跃而起,从骨刃上抽出苇刃青,争夺之中,面颊也被划破,苇刃青传来阵阵惨叫,不过最后终于救了回来。
苇刃由一安置好公子青,自己脱去上衣,系在腰间,露出黝黑精壮的上身,一个箭步窜进卫兵中。卫兵人多势众,一齐压上,一层又一层,紧紧裹住苇刃由一,剑圣的身影被白色吞噬。
一声爆鸣,苇刃由一现身,周围的卫兵被强大内力引发的气浪炸开。白发飞散,破风之声席卷整个森林。双手持剑极速挥砍,卫兵招架不住,便摆起龟型阵,围起来不留背身弱点给由一。
剑圣闪身四处劈砍,他远比那群恶鬼要恐怖的多,但对于卫兵的龟缩阵法,只靠劈砍对白骨的伤害十分有限。剑停风休,沙石落下,苇刃由一站在树枝上,气息平稳,没有一点汗水,看着卫兵,眼神中满是杀气。
一道光闪过,剑圣不知所踪,卫兵抬头搜寻着目标,但没有一点收获。散开阵型之际,苇刃由一不知从何处闪出,从阵这头瞬间掠过至那头,卫兵尽数被斩成两截,剑圣怕其死灰复燃,连续千百个踏光斩,骨头被磨成粉末,先前绿油油的草地成了光秃秃的沃土。
胜利的喜悦并没有冲破头脑,剑圣快步往苇刃青那走去,这时白彻和他的部下也闻声而至。
“剑圣,别太伤心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咱们带上他回城去吧。”白彻安慰着长老,由一也没多停留,他知道卫兵只是前言,它们背后的人才是正文,便扛上苇刃青的遗骸,骑上马随白彻回城去了。
苇刃青通体残伤,甚至还有几个透明窟窿,但仍有呼吸且脉搏不弱,白彻派人找遍了全城的郎中,也没有一人见过这种情况。苇刃由一不愿放弃家族仅剩的后裔,整日悉心看管,数日过去,还是和从前一样。
白彻派亲信小心前往白苏城刺探敌方情报,白苏城果然失陷,其状如风岚城一样,静的骇人,城内空无一人,连具尸体也找不到,植物几乎枯死,可以说是一座死城。
“剑圣,白彻这几日可有好转?”白彻走进病房。
苇刃由一摇摇头。经这几日,肉眼可见的衰老,完全没有前几日的精神头儿了。
“前辈,他如今已成这样,那帮幽鬼早晚会打到这座城来,咱们还是着手眼前大事,好好准备应战才对。”
苇刃由一没搭话,还是摸着他的脉搏。
“前辈!风岚城和白苏城已经失守了,临渊郡只剩两城,白兴岛易守难攻,它们就算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不过一旦白临城失陷,白兴岛等于拱手相让,到时候真就回天乏力了!”
剑圣思索片刻,随后和白彻走出房外,到外面林荫处。
“你要我做什么?”
“紧要关头,必须两家协力方有克敌之可能。”
“如今我家只有我一人能战,老夫定会奋战至死,以报灭族之仇!”
“晚辈相信前辈的实力,但一人之力终究单薄,我希望前辈能教几招给晚辈的族人,到时候打起来也好有个照应。”
“可我族之剑术没有十年八载,恐怕连个基础都难夯实。”
“只能是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那好,我会尽力教授,但能学多少就看你们的悟性了。”
“这是自然,晚辈再问一句,剑圣游历江湖多年,枪法我猜也是天下一等吧?”
“我与长谷派前掌门尹无通是至交,当年与长谷派掌门以武会友时,双方互赠一绝技,我送他苇刃轻功流影步,他教我霸王枪法极贯枪。到时候我会一同传授与你。”
“多谢前辈!”
侍女突然呼喊起来,“总领!总领!那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