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临渊谷到白临城四五百里,中间需绕开风岚城,边防军竟然只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到了城门楼。
“城下何人!”
“边防军,有要事求见总领!”
“有长官手函吗?”
有些人不耐烦,向城上大喊:“让我们进去!贻误军机,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守城的小卒仍是不以为意,“那你们等着吧,我去汇报长官。”
“喂!喂!把大门打开啊!”
从正午等到深夜,从小门进去的百姓和过路人络绎不绝,只是总有几双眼睛盯着边防军,似乎他们踏入半步就会被乱箭射死,直到第二天清晨,这一队人才走进城内。
风岚城。城主内堂两人。
“事情准备好了吗。”养修竹问话。
台下一人没回话,只是点点头。
“他们没让你带话与我?”
仍旧沉默,只是摇摇头。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准备行动吧。”
那人穿着宽松黑袍,看不清面容,周遭环绕着沉默的窒息感,来自黑暗,站在黑暗中,现在又往黑暗去了。
风岚城的百姓经历了几天的苦练,营房里几乎全是呼噜声,两人伴着将灭的烛火窃窃私语。
“哎,老李,我怎么感觉这营房里的人越来越少了?”
“每天都有不少被淘汰下来赶去后勤的,人可不是一天比一天少吗。”
“还不如被淘汰了,后勤又用不着上战场,顶多吃点苦、挨点累,性命总是有保障的。”
“张哥,你说得对,咱们明天留留力气,这世道,保住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行,明天起来你告诉小王一声。那孩子还小,把他也带上,有个照应。”
两人自认计划完美,香甜睡去了。
还是如常的训练,三人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我记着你们几个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怎么今天没精打采的。”,旁边的民兵问三人。
“恐怕是几天劳累,身子虚弱,感了风寒。”三人咳嗽着,佯装病疾入骨。
“这几个,明天下放。”教官指着名单,三人的名字在列。
三人心中喜悦溢于言表,但还强装着痛苦和不甘,不过没人看他们的表演,直接被带上马车,去往别处了。
“长官,我们这是去哪啊?”
骑马的身披袍子,沉默不语,看守他们的也只字不提。
“去哪都比等着送死强。”李姓男子嘟囔。
“哥,现在想想,好像几乎没见过后勤的人啊。”年龄尚幼的小王疑惑不解。
“你懂什么,他们整天无外乎搬搬东西,做些吃食。要是让你看到了,你还有心思在那训练吗?”张姓男子窃笑,“现在咱们跑出来了,算是熬到头了。反攻?哈哈!说的容易,我看到头来不过是拿咱们的命替他们送死罢了。”
“你们几个闭嘴。别再嘟囔了。”看守他们的幽兰派弟子有些魂不守舍。
马车颠簸,三人劳顿不堪,直至到达目的地都还在昏睡。
那是一座废弃的荒城,阴森恐怖,从远处观望,只有一排排白色帐篷,雾气笼罩其中,白色闪烁,像是幽魂在其中游荡。血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偶有几只叫声凄厉的秃毛乌鸦飞过,进去之后就没在听到呼叫了。
骑马人下车牵引着马前进,马似乎被什么吓到了,蹄子深深抵住泥土,一步也不愿意再往里深入。
“醒醒,前面要下车步行了。”幽兰派弟子声音有些虚弱,不敢多放大一点动静。
三人不情愿,磨磨蹭蹭,睡眼朦胧的下了车,在泥泞腐臭的草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缓慢挪步,周遭的树木几近枯死,只有少数的顶端还留存着几朵嫩芽,可惜根已被腐坏,灭亡殆尽是迟早的事。正往前走,后面突然传来马的嘶叫声,着实吓了几人一跳。
“长官,这是去哪啊?”
弟子也有些害怕,“少说话,快走!”
“哥,要不回去吧。”
“回?回哪?不过是刚下过雨起了雾,没什么大事!”张姓男子嘴上虽然不怕,但腿还是止不住哆嗦。
几人互相搀扶,虽然心中已有将死的念头,但还是有惊无险走到了城内。
“我就说没事吧,瞧给你们几个吓得。”姓张的大声笑话几人。
“闭嘴!”弟子给了他一巴掌。姓张的在一旁委屈,嘴里似乎在咒骂。
突然不知何处传来声音,
“人带来了吗?”声音空灵阴森,没有从有血肉的人嘴里发出的浑厚感。
“带~带来了。”弟子声音有些颤抖。
“没有时间了,现在可不是该大发善心的时候。回去告诉养修竹,尽快送人过来,我没那么多耐心等他。”
幽兰城弟子把人留在那,自己急忙离去了。
先前骑马的人回头看向三人,抬起头,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竟然是一具白骨,三人一声声惨叫传来,声音越来越弱,弟子却越行越快。
白临城,总领会客堂。几人作为代表向总领请兵。
“总领大人,赶紧派兵攻打风岚城,临渊谷的长官被他们暗杀了,我们折了不少兄弟才逃出来。”
总领似乎刚刚睡醒,穿着睡袍坐在交椅上,哈欠连连。生的五短身材,相貌平平,像是在城隍庙前猥琐鄙陋的小鬼。若走在街上,没人会把他看在眼里。就算如此寻常,却也难改他是一郡之主的事实。他即是白氏后人白彻。
“哦?这么说,临渊谷失陷了?”
几人支支吾吾,大眼瞪小眼,半天没有动静。
“临渊谷失守,罪责难逃!”白彻指着几人叫骂。
“大人,我们负死顽抗,不曾有半点退缩。但想到如若全军覆没,消息传不到您这,恐怕临渊郡有失,大人性命有忧啊!”几人急忙跪在地上,为自己开脱。
“别急,稍后再治你们的罪。”白彻坐在椅上,悠然自得,“苇刃扶风前些日子还修书予我,叫我参加武尊会,正好放下两家昔日恩怨。还好没去,不然正中了他的诡计!”
白彻在椅子上蹲坐着思索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
“召集兵马,兵分三路,围困风岚城!”
临渊郡共有四城,分别是邻接内地的北部白临城和东部白苏城,西部靠海的白兴岛,最后是公门氏皇土最南的边城风岚城,临渊谷正在其后方。
白彻寄去急信,让白苏城和白兴岛各出一队兵马,一路从海上出发,在距风岚城五十里时登岸,围打风岚城西门;另一队分为两支,一支切断临渊谷与风岚城之间要道,一支攻打东门。
白彻自带一队人马,直逼北门。一旦风岚城失守,只有一条路给风岚城,那就是退守临渊谷。到时候无须剿杀,只需围困,不出半月,饥困难忍,胜利手到擒来。
一切似乎都像他预演的那样进行着。风岚城紧关大门,出去的士兵节节败退,只能龟缩在城内。
“大人,照着架势,不出七天,恐怕他们就要弃城而逃了。”
“不过一群泛泛之辈,稍用小计,便不能应付了。”白彻在营帐中嘲笑。
“不过前总领吩咐小人,要格外小心苇刃家的剑法,几日过去,别说苇刃扶风,就连弟子也不曾见过。”
“我爹他总是怕这怕那的,平日里总说苇刃有多难对付,我看也不过如此。被围困城中,氏族竟然无一人正面应战,只是负隅顽抗。”正当白彻和属下嘲笑风岚城无勇少智时,突然进帐一人。
“报!后方阻截的部队不知所踪!”
白彻从椅子上摔下,一脸震惊和愤怒,“什么?一群大活人能平白无故消失了?不会是白常那小子要反水吧!没时间和他们磨蹭了,下令全军,三日内攻破三处城门!”
远处有一小队人马正往风岚城奔来,当头一位眺望到风岚城似乎有战火燃烧,几人快马加鞭,不一会就到了较为太平的南门。
“公子,你慢点!”
“都打到家门口了还慢个屁!守城的开门!”
守城的民兵正想往下扔石头,一看这人竟是苇刃扶风的儿子苇刃青,急忙推开城门。
“公子,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城就没了!”民兵带着哭腔。
“外面是谁的军队,如此不讲道理!”
“还能有谁,白家的那几个。”
“我爹呢,在哪个帐子里呢?”苇刃青指着几个应战临时搭的帐篷问。
“城主…城主他…不在了。”
“不在了?身为一城之主竟然弃百姓而不顾,等他回来我好好问问他!”
“他…他回不来了!”民兵突然大哭起来。旁边几人安抚情绪,把事情前后讲给苇刃青。
苇刃青听后伤心欲绝,想要找古智和养修竹报仇,但被身边几人拦下。
“公子!城主不在了,你该以大局为重,想想对策,救城民与水火之中啊。”
“公子,我看咱们先到山上找族人汇报情况,再做计划。”
说话这两人,自幼追随苇刃扶风,后保护苇刃青游历四海,是苇刃扶风的得力干将,两人无名字,只有两个外号,一个身轻如燕,飞檐走壁如履平地的纵云鸮;一个体壮如牛,双刀在手如同杀神降世的嘶风马。
苇刃青虽然想明白了,但还是难以接受,两兄弟搀扶着上了山。百密一疏,竟然被人跟踪一路,直到苇刃族群隐居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