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纷争,国土难安。山河兴亡,迫在眉睫。
承百年江湖之传统,聚千宗百派志士于一堂,
依江湖之规,以武德之名,推举武尊,
各宗派对于武尊之令,甚于父母之言;对于武尊之位,恭于帝皇之威,
望天下英豪弃昨日仇怨,结今日善恩,齐聚风岚城,共尽匹夫之力。
——风岚派宗主 苇刃扶风
这帖子贴遍了城中的大街小巷,附近几百里的大小城镇也是如此,对于空前紧张的时局,人们更多的把这场比武看成是水深火热之中的一点小小慰藉。
凌无忧虽然想起后天的武尊会,但还是没明白离清云的用意,离清云也没再多做解释,哄着无忧将壮汉扛到破茅屋,无忧生着闷气,又加困乏饥饿,抓起一大把茅草裹在身上,勒紧裤带,草草睡去。
无忧再睁眼,已是第二天中午,叫醒他的是一种脱除地心引力束缚的失重感,仔细看了看周围,原来是被捆住吊在了房梁上,
“清云!离清云!人呢?”大声呼喊后是一阵更剧烈的眩晕,恍惚中无忧想起昨日扛回的醉汉已不见踪影,想必一切都是他做的,自己被困住,而清云又下落不明,莫非......
“求人不如求己!”这是无忧思索半天想出的口号,他前后摇晃,试图撞到什么制造些声音好让人来救他,
“你还挺有活力嘛!”凌无忧转了半天,已不知东南西北,于是不再折腾,停稳后发现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的醉汉。
“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我们兄弟两个救了你,你不说声感谢,反将我吊起,快把我放下来,带我找着兄弟,不然就带你去见官!”
“呦呦呦!你还敢去见官,我就说你还有同伙,不然以你们这小体格也不会敢偷取我的东西,不过我确实想不起来是怎么到这间破屋子里来的了,要不你帮我回忆回忆,我帮你松松绳子?”
凌无忧的小命在人家手里,就算不松绳子也只能照他说的做,于是将昨晚他们所见一切一五一十的讲个通篇。
那壮汉似有些羞赧,便将凌无忧放了下来。
“我就说你绑错了好人,我们为了救你,连着饿了两顿,快点带我去找人吧!”
“误会!都是误会!不过我绑你是因为我的佩剑丢了,身边只有你一人,任谁碰到这情况都会怀疑你吧,你说你还有个兄弟,不会是他拿走了吧?”
“不会!我们拿你的佩剑有什么用,充其量偷你点身上的碎银子,他这会还没回来,应该是饿醒了去找吃的,自己先开小灶去了。我们出门找找吧。”
两人从茅屋出来,直奔食肆街,没找到离清云,无忧先迈不动步了。壮汉抬头一看,匾上写着“脂浆楼”,壮汉昨日喝了闷酒,今日身体饿乏,便带无忧进了店门。
一进门,壮汉便解牌匾之意,观楼内餐桌上无半点绿色,皆是脂厚油丰的肉食,店内食客,手舞足蹈,口齿不清,“浆”正是此意。
二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了半天不见店小二过来招呼,壮汉不耐烦,狠狠的捶了下桌子,店内三层的食客都看向他们,小二这才过来。
“爷!你们两位来点什么?”
“不着急点菜,我问问你们这是有规矩,不让选靠窗的?”
“没有客官,哪有开店做生意管客人愿意坐哪的。”
“那一定是自助,要让我们自己去厨房搬喽?”
“瞧您说的,那咱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壮汉站起拎着小二的领子,问:
“那我们坐着这么长时间,为何不来招呼!”
小二身材矮小,被揪着衣领,脚已经离了地,像是只被抓起翅膀使劲扑腾的鸭子,
“爷!爷爷!客人太多,实在是忙活不过来,给我多少胆子我也不敢怠慢爷啊!”
壮汉松了手,小二摔倒在地,紧忙起来,卑躬屈膝的模样,像是做错事的孩子,
“我猜你是见我们两个穿的粗布衣裳,没多大油水是吧,我也不用你叫爷,只要你让他吃美了,我就饶了你!”
说罢,壮汉从怀里掏出两个银锭,拍在桌上,小二说了句保证满意,就匆忙离去了。
“你这么有钱,怎么醉了酒去流浪街头?”无忧发问,
“你说的两件事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像我们兄弟两个,吃顿饱饭,就已经高兴的不知所以了,你有那么多钱,不是想吃什么吃什么!”
“你就知道吃是吗?不过也正常,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你懂事呢!你父母呢?”
无忧将自己和清云的身世遭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不过毕竟年龄还小,对于很多细节他也不清楚,壮汉也没多问。
“菜来喽!”小二左右两臂擎起八盘菜,四凉四热,除去去腥的佐料,再无半点素味。壮汉见这满桌的肉菜显得有些乏味,对面的无忧却已经把头埋进了盘子里,再找不见踪影,只听到咕噜咕噜大快朵颐的声音。
转眼间一大桌子的菜被一扫而空,无忧瘫在木椅上,油肠肥肚。壮汉酒劲还未完全消散,此时还是提不起食欲,只尝了尝味道。把银锭拍在桌上,二人就准备离去了。
壮汉扶着无忧跨过店家的门槛,门脸不大,正好迎面又走进一行人,自恃人多不肯让步,无忧吃的胀满,走路都成问题,更别提让路了。两队人挤来挤去,其中一人腰中剑鞘横着打到无忧小腹,直接把刚才吃的珍馐吐了出来,周遭七八人无一幸免。
“我说你是眼瞎吗!不知道让让路?”说话那人一身白袍,腰携佩剑,身体孱弱,长相有几分英气,又夹杂着几分邪意。
无忧被壮汉扶到一边,自己上前理论。
“我眼瞎?你们看不出来那孩子走路都费劲吗?”
“那我管不着,我们几个人衣服都被他祸害了,要么道歉赔钱,要么就去衙门见官。”
“师兄,我看他俩这粗衣烂衫,能来这下馆子,估计是手脚不干净,用偷盗的钱财来快活,而且我估计他俩应该很久没吃饱过了,不然怎么会撑成这样!”
“师弟说的有道理,还是直接带他们去见官吧!”
这群人一边放狠话一边把壮汉围住,发着令人胆寒的阴笑,店里的人都挤出来看热闹,沸沸扬扬,熙熙攘攘,刚才忙的焦头烂额的店小二此时也在门口的石墩子上占着“高地”,嘴里喊着拱火的话。
壮汉被围在中央,腹背受敌,佩剑又没在身边。不过从他的眼中看不出一丝畏怯和慌张。
只见他脱下外衣,左脚踩右脚腾空而起,在店家旁边的古柳上摘得一根枝条。
“这回公平了,你们一起上吧!”
“砍他!”小二在石墩上面像发号施令一般,
七个人从各自位置引剑刺向壮汉,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能听到剑锋掠过,发出的飒飒的风声。壮汉握住枝条,呈将起之势,挥出一轮满月,随枝条飞出的气浪和七人的剑气相抗,扬起千层尘土。
只片刻过去,酒家的门口像是被风沙侵蚀了多年一般陈旧,风尘散去,刚刚咄咄逼人的“白衣七侠”全都被打翻在地,全场只剩壮汉一人还屹立在原地,
他拾起衣服,轻掸灰尘搭在肩上,一切云淡风轻,径直走向凌无忧,扶起后二人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吼叫。
“小贼休走!”
壮汉没在意,甚至连头都没回,无忧心慌,总想回头瞄两眼,无奈还没从刚刚的呕吐带来的眩晕感中缓过神来,两人还是向前走,只是后面传来愈来愈强的脚步声,让无忧越来越心慌,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两人走到了一处巷子口停了下来。
“你还能自己走路吗?”
“恐怕费劲。”
“别回头,往巷子里走,能走多远走多远。”
“你要去哪?”
壮汉拍了拍无忧的肩,无忧转头看了他一眼,就奔着巷子踉踉跄跄的去了,
“呵!想要自己逞英雄是吗?”
壮汉回过头,发现整个街巷空无一人,只有阵阵从巷子那头吹过来的阴风,忽然将他肩上的衣服吹落,刚要低头去捡,一柄银镖直直奔他而来,壮汉一个鱼跃翻腾闪过,四处张望,却始终找不到掷镖的人,呆在原地,零落在风中。
“何方神圣,小弟还未拜见!”
“你打伤我门徒,我要你偿命!”
说罢,一阵狂风袭来,扰的壮汉心神不定,忽然不知何处伸出一条腿,一脚踢翻了壮汉,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从风中缓缓走出一人,壮汉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这人身着黑色法袍,眉峰如刃,双眼如炬,不怒自威。身长体瘦,手持利刃长柄青鸾剑,似有仙风道骨,犹如邪神转世,此人便是影幕宗仲长道长。
“能一人败我七徒,你是何宗何派,谁的门下?”
“是你徒弟找茬,不是我出手伤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黑袍道人抽出长剑,架在壮汉的脖子上,壮汉默不作声,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奈何实力不济,只能做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青鸾纹刻在剑身,鲜血从脖颈迸发,丰盈剑上每一处锋刃,像是嗜血的疯魔,发散着血红的光色。
壮汉倒在血泊之中,瞪着双眼,死死地盯着一处,不过再也没有方才的锐气了。
“那几个废物滚过来!”
刚才被打伤的七人踉踉跄跄跪倒在道人面前,
“多谢师叔!”
“去摸摸看看那小子身上有什么。”
看着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壮汉转眼就成了刀下亡魂,有些窃喜,又有些战栗不安,侧歪着头,畏手畏脚的摸索着。
“师叔!你看看这是什么!”
“剑傀派,东宫苏。”
“师叔,是剑傀派的人,我们不会惹麻烦了吧。”
黑袍道人握着符牌,若有所思,过了许久。
“去找你师父,记住!谁都不能提这件事!给我烂到肚子里!”
“遵命,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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