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胜得意洋扬的瞥了一眼被挤到一边的穷汉子们,随手扔了一个银锭子在桌上,“买大!”
坐庄的人骰子摇了起来,叫喊着买定离手。余顺转头喊高胖汉子,“王五,给我整治两个小菜过来。”
王五捡起余胜扔在地上的银锭子,“好嘞爷,您就等着吧。”
骰子摇了一轮又一轮,余胜扔上去的银子,一次又一次被庄家收走,他不由得有些焦急起来了。
擦了擦脸上冒出的汗珠,从几乎空了的钱袋子里头掏出最后几颗碎银子,着急地拍到桌上,“买大。”
今晚怎么这么倒霉?买大买了几十次,一次都没赢过,他就不信邪了!
“大大大大!!!”
余胜紧张地看着庄家摇晃着手里的骰子盒,盖子一掀开,三个六赫然在上,“豹子,庄家通杀。”
围观的赌徒发出沮丧的嘘声,余胜见自己的银子又被收走,气的狠捶了桌子几下。
浓重的脂粉香气袭来,一对傲人的玉峰挤进了余胜的视线当中,香玉撒着娇喊余胜,“爷,今个手气怎么样啊?”
余胜心情烦躁到极点,好在香玉软语笑音,抚慰了他的情绪,王五宋猴子两人又一直在边上耍宝逗笑,扮丑讨余胜的开心。
余胜被他们几个哄得五迷三道,又上了更大的赌桌,大半夜下来,余胜已经输红了眼,粗略的一估算,竟然输进去将近三千两。
这三千两还是赌坊给借的,连本带利利滚利,怕是要还上接近五千两银子。
看着五大三粗围过来的赌坊打手,余胜的腿肚子都在发抖。
赌坊老板是位年过三旬的半老徐娘,人称裴娘子,生得颜色极好,脸上总是盈盈地噙着笑。可有人若是因为这样,就将她当成一个心善的女子,那便错了。
能够在青阳县城最混乱的地头经营赌坊十几年,没有一点点手段和背景是不行的。
当然慈悲的心肠,更是没有的。
裴娘子笑盈盈地对着一脸憔悴的余胜道,“余大爷,这天都快亮了,你也该回家拿银子还赌债了吧。”
余胜哆嗦着嘴唇道,“多……多少钱?”
“不多,连本带利一共5150两而已。看在您是我们赌坊老顾客的份上,这零头,我就给您去了。拿上五千两银票来,咱们这债就算了了。”
“我才借了你们三千两银子,这才一天就滚到五千两,你们这是什么吃人的地方?”余胜挣扎着不肯认账,指着裴娘子的鼻子破口大骂。
裴娘子脸上的笑意倏忽消失,身旁的打手立刻上前,将余胜的那根手指狠狠的往后掰。
余胜只听到了啪擦的骨折声,一阵剧痛从手指上袭来,手指被掰成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形状。
那打手又将他往前一拉,使了个眼色,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围了上来,余胜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踢打着,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
他只来得及抱头护住要害,“我错了,我错了,裴娘子,我给钱。”
裴娘子歇了一会,整理了一番自己的鬓发,然后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住手吧。”
“你们几个陪余大爷回去取钱,可千万小心些,别让余大爷逃跑了。”
余胜被打手粗壮的胳膊一把拽起,死猪一般的往外拖去。
回到家中,余胜清点家中的私产,这才发现家里的银票早就已经被自己挥霍光了。整个家里算上田产,一共才800多两银子。
看着外头虎视眈眈的打手们,余胜心一横,反正没凑够钱也是死,还不如逃跑。若是能跑出去,还能搏出一条命来。
他将所有的细软收拾到小包袱里头,紧紧的绑在身上,从屋子翻窗而出。
胸前的骨头仿佛被踢碎了,一条胳膊脱了臼也使不上力气,余胜咬着牙,忍着痛楚终于骑上了墙头。
还没等他舒上一口气,两个满脸横肉的打手往手心上啐了一口,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完了!
再次被带到赌坊的时候,余胜气息奄奄,几乎说不出话来,身上的银票地契尽数被抢走。
裴娘子素手捏着一沓银票,在他脸上一下一下地扇,“亏我这么信任你,余爷,还想着要逃跑呢?”
余胜挣扎着坐起身来,不断的磕头求饶,“裴娘子,您饶过我这一次,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我去挣银子,我挣了银子立刻给你还上,求您宽限我些日子……”
“听到了吗?他说他要去挣银子!”陪娘子仿佛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笑话,娇笑个不停,周围的打手一同哄笑起来。
“你的茶坊名声已经臭了,又得罪了县令大人,没人愿意和你这种过街老鼠合作,你去哪里挣银子?”
茶坊,对!他还有个茶坊!
余胜坐起身来,一步一步爬过去,眼泪鼻涕乱飞,哀求裴娘子道,“裴娘子,我还有个茶坊在手上。我将杨二郎茶坊抵给你,饶我一条狗命吧。”
赌坊一个健壮的打手同裴娘子悄悄说了几句话,裴娘子点了点头,这才转过身来,挤出个笑容对着余胜,“茶坊?你这茶坊打算抵几个银子呀?”
余胜一看有戏,连忙道,“那茶坊里上下三层楼,宽敞又气派,里头还有各种古董字画同家具摆设,我都不要了。”
“当初有人愿意出一万两银子买我这查房,我都没卖。现如今既然裴娘子要,就九千两银子抵给你如何?”
“你的意思是,我还得倒找你一千两喽?”裴娘子冷笑一声,抬手就招呼打手过来,“给我打!”
“不不不”,余胜被打怕了,连连求饶道,“八千两就八千两……”
“现在求饶晚了,余爷,您这是不诚心做生意啊!”
余胜咬着牙看这得寸进尺的泼妇,“那你说多少?”
“你这茶坊,连带着地契和搜出来的散碎银票通通归我,咱们这债就算消了,如何?”
余胜还能如何?
要是想保住他这条小命,只能答应。
还完了赌债,余胜像条死狗一样被人扔出来。
在烂泥里头缓过来劲,余胜强支撑起身子一瘸一拐地往家里走,胡同口却被两个人堵住了去路,余胜抬眼一看,牙顿时咬的嘎吱作响。
杨百川手里握着扇子,脚踩着黑色云靴,衣衫名贵,姿态潇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