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松在外头听见人醒了悄悄松了口气,幸好没出人命。
“岑婆子,你将拿走的银子交出来,还有搬走的米粮和猪肉通通送回,另外,杨氏和大丫几个的汤药费也由你们赔付。”
“今日打人的通通到祠堂里受族法!去开祠堂,请族老过来行刑。”
宋大丫听见岑婆子和他们一家的处罚,心中的恨意稍减,可她知道这件事情不能这么结束。
她扑通一声跑到宋青松的面前跪下,砰砰磕了两个响头,“求里正大人做主,我要分家。”
宋青松乍然一听这个消息,脸上满是诧异,“分了家,你们孤儿寡母几个如何生活?不如回家居住,好歹有口饭吃。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日后他们肯定不敢欺负你们了,若是还有事情,只管来找我。”
将岑老婆子教训一通,然后再让杨氏几个回家,这是最好的办法。
按照大梁以孝治国,父母在世,一般是不分家的,是为了让子女更好地奉养双亲。
更何况岑婆子家还有个小儿子宋大福只十二岁,还没有成亲,更没有分家的道理。
“我如今在酒楼做活计,每月都有工钱,我能养活我阿娘和妹妹。”
“青松叔,大丫他们几个正是想活下去,才想分家。今日他们这样闹了一场,若是回了家里,杨氏母女几个就只能任打任骂,岑婆子私下里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他们呢!”
何大夫提了医箱从屋子里出来,对着宋九思交代道,“真是凶险,幸好我今日带了根百年的老山参,给她切了三片含在嘴里,好歹将命给保住了。如今人是醒了,可怕是伤了身子,后续还需要好好调养。”
宋九思连连谢过,让玉竹接了药方去抓药,“出诊和药费银子一共多少钱?”
“三十二两,出诊费就算了,只是这上了年头的老山参不易得,所以药费就贵些。我给你的药方要吃上月余,一日两付,每付二十五个铜板。”
宋九思冷冷地看向岑婆子,“拿钱!”
岑婆子尖叫出声,“你和这郎中是一伙的,合起伙来骗钱,什么老山参,哪里要30多两银子?!”
何大夫冷冷哼了一声,“你这妇人简直无知!我开药堂做大夫已经三十余年了,行得正坐得端,从不卖假药!我手里这只山参拿出去,随意找个懂行的人鉴定,就知道绝对不止这些银子!我还是看在宋掌柜的面子上才给便宜了的!”
宋青松认出了何大夫,知道他是慈安堂的坐诊大夫,出了名的心善医术好。
他对着岑婆子叱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连何大夫你也认不得,还敢胡言乱语地污蔑。”
听说是出了名的大夫,岑婆子有些心虚地呢喃道,“我这……也是猜测。”
宋青松看了一眼大丫二丫身上的伤,又想了想躺在屋子里气若游丝差点没命的杨氏,叹了口气,对着大丫道:“行,今日正好开了祠堂,一并把分家产的事情处理了吧。”
宋大丫如蒙大赦,泪流满面,感激得在地上连连磕头,“多谢里正大人。”
又要付药费银子,又要分家产,今日原本是来拿那死丫头藏的银钱,却没想到将家里亏了个底朝天,岑婆子身子一软,整个人瘫倒下去。
除了逢年过节祭祀上香,河下村甚少有开祠堂的时候,祠堂里头族老们端坐在上首,听了宋大丫的哭诉,先是劝。
“这祖父母打骂子女,定是有他的道理。为人子女者,需恭敬孝顺,侍奉长辈,怎么能在高堂尚在之时就提分家呢?”
也有人见了大丫二丫的伤看不过眼的,“岑氏,你也做得太过了,这孙子孙女有不对的地方,你打骂就是了,可也不能下这么重的手,日后可不许这样了。”
岑老婆子听了这话,感觉还有转圜的余地,心里暗喜,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一时猪油蒙了心,日后不会了。”
那张族老又转头叱责宋大贵,“宋大贵,你怎能对你守寡的弟妹动手,如今杨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按照族规,你得受30鞭子。”
族法早就被请了出来,手指粗的赤色长柄鞭子,单看一眼就让人心里发慌。
30鞭子!若是行刑的人用了几分力气,这受刑的人估摸着当场能脱一层皮。
“请族法!”
早有人扒了宋大贵的衣裳,令其跪坐在祠堂祖宗牌位下方,凌冽的鞭子携带着罡风一下下抽打在他赤裸的上半身上。
宋大贵青筋毕现,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水流似的浸湿了上半身,嘴里不住地哀嚎求饶。
他想翻滚着躲开鞭子,可偏偏这鞭子像长了眼睛,总是准确地落在他的背上,先前的伤口还未来得及止血,新的鞭打又让伤口绽开。
“娘啊,救救我,儿不能活了啊!”
岑婆子平日里爱惜宋大贵,见了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凄惨样子,恨不以身替之,抖着嘴唇想要冲上去,却被人捉住了手臂无法动弹。
张莲莲见了男人这个样子,吓得心惊肉跳,暗暗吐气,好歹这挨打的不是自己。
若是自己挨打,估摸着这老婆子眼皮子都不抬一下,幸好幸好。
30鞭子行刑结束,宋大贵死猪一般躺在祠堂中央气息奄奄,后背被打得红肿稀烂,下半身又是一阵阵的寒意传来,外冷内热,两相冲突,他终于受不住,晕死过去。
岑婆子尖叫一声扑过去,将棉袄给他盖在身上,大声喊着请郎中,“大贵,大贵,你可别吓娘,我的儿,你可别死啊!”
“爹,爹……”
“好了,既然这宋大贵已经受了惩治,这分家的事情也不必再提了。宋大丫,你们早些收拾东西回去吧,日后要孝顺祖母,千万不可再生事端。”
年纪最长,众族老之首的宋族老站起身来就预备回去,却被宋青松拦下。
宋青松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宋族老摆摆手打断,“你是个年轻娃子,不经事,做事情还是缺了些火候,这家不可散,父母在,不分家,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族老这话说得不对!”宋九思张口打断他的话,她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