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狡辩！”明珠一声怒喝，将躲在一旁的崔婆子推了出来，“我老远就看你家宋大福急匆匆地去找崔婆子，说要卖两个女娃，最好是卖到妓院里去，银子越多越好。”
崔婆子贼眉鼠眼，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你们的事情，和我没关系啊，这人我不要了。”
岑婆子见事情败露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承认了，“我卖我的孙女，又关你什么事？”
“岑婆子，你是疯了不成？这是你家大海留下最后几滴骨血！你是非要置她们于死地吗？”
宋青松脸色青黑，从畏畏缩缩的宋大福身后走了出来。
河下村虽然穷，可民风淳朴，不到实在揭不开锅快饿死人的时候，也没有卖儿卖女的道理，更没有大伯子小叔子去卖隔房侄女的事情。
宋大海一死，岑婆子就嫌弃杨氏和几个女儿是拖油瓶，便将她们赶了出来，村里人都亲眼见到了。
见了里正带着一帮人过来，岑婆子脑袋一缩，有些畏惧，“没有，我那是瞎说的，走走走，我们回去。”
岑婆子是个欺软怕硬的人，眼看今日是卖不了人了，预备着早些溜走。
“掌柜的，他们偷拿了我的工钱，还有家里的米粮，也都被搬走了。”
在屋子里听到岑婆子要逃走，宋大丫憋着一股气从里头冲出来，拦住岑婆子不让走。
家里一共就这几两银子，她不能让岑婆子将娘亲的救命银钱拿走。
“等等。”
宋九思示意小云将岑婆子按住，从岑婆子的腰带中摸出了一两的碎银子和几十个铜板，岑婆子拼命挣扎，铜板哗啦啦撒了一地。
“这是我自己的银钱！你做什么，你抢钱啊，宋九思要杀人啦！”
眼见银子都掉了出来，岑婆子急得蹬腿，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你放屁，这是我昨日领的工钱，你们一到我家，就从我和娘亲身上搜走了银钱，还搬走了房里一袋糙米和一块猪肉。”
“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这是我从家带来的！”岑婆子死活不肯吐出拿到手的银两。
“我用娘亲的手绢包住的，手绢的一角绣了一颗柳树。”
小云继续在岑婆子身上摸，果然在岑婆子的胸口处摸出了一方旧帕子。
村子里头有热闹可看，人聚集得越来越多，对着岑婆子一家指指点点。
“这大丫咋成了这样了？身上怎么这么多伤？”
“这还用问，一看就知道了，就是那岑婆子带人打的呗！”
“下这么重的手，这可是她的亲孙女……”
“人家打自家的孙女，你少管闲事”，一个心有不忍，替大丫打抱不平的妇人被她男人拉走。
“听说这岑婆子还要将她两个孙女卖到妓院去呢？”
“真有这事啊？这岑婆子可真是缺了大德了，卖人就卖人，还专门喊人牙子卖到妓院里去”，村里人议论纷纷，对着岑婆子吐唾沫。
“大夫来了！”玉竹急匆匆地拉着何大夫从马车上下来，何大夫拎着医箱，询问宋九思病人在何处。
宋九思要领着人进去，“就在屋子里，她被人推倒撞到了头，流了很多血，如今昏迷不醒生死不知，何大夫麻烦您了！”
“可有止血？”
“我往她头上倒了点草木灰，勉强止住了血。”
何大夫进去诊脉，大丫跟了进去，宋九思干脆就留在外头看住岑婆子，免得她偷偷溜走。
“青松叔，这事情他们该给个说法！”
宋青松也觉得岑婆子一家不像话，一家子壮汉有手有脚却不劳动，懒得懒馋的馋，连饭都吃不饱，成天惦记着来抢几个孤儿寡母的财物。
他虎着脸对岑婆子说道，“今日若是人出了事，我也管不了了，到时候直接送到衙门里头去，一命赔一命吧！”
宋青松这个里正不是白当的，在河下村，他说的话，比圣旨还管用。
在地上打滚的宋大贵听到这话，“娘，您快救救我啊！我不想去进衙门！”
岑婆子暗道晦气，这大贵怎么这么傻，自个儿就认了罪。
原本只要推说杨氏是自己撞在墙上的就行，死不承认，他宋青松能拿自家有什么办法！
她连忙一把捂住宋大贵的嘴，“你说什么胡话，我看你是被他们打昏了头乱说话，是不是？是她自己绊在门槛上摔着了脑袋，与我们无关。”
二丫见他们黑白颠倒，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气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她语带哽咽气愤道，“明明就是你们要将阿姐和我卖掉，我娘不许，上来护着我们，却被他宋大贵一把扯开，我娘就摔倒了，撞在墙上磕到了脑袋！”
“谁推了你？你可别嘴皮子一碰就污蔑人！”
“对对对，宋九思这个死丫头，指使人打我们一家！他们也打人，为什么不把他们抓起来！”
张莲莲也反应过来了，“里正你可不能偏心眼啊，你收了宋九思的好处，处处袒护着她……”
“你瞧瞧她将我们当家的给打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张莲莲撸起宋大贵的袖子，本想将伤痕露出来给众人看，却没想到撸起的胳膊上肥肥壮壮白白净净，毫无伤口。
她急了，又扯开宋大贵的领口子，却发现仍然是一片白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刚刚他们下狠手，打得我家大贵在地上打滚，怎么会没有伤呢？”
宋大贵也不断哀嚎，鼻涕眼泪四处乱飞，“我全身骨头都快断了，他们定是会邪术，我都快疼死了啊！！”
边上看戏的人群里，突然有汉子嗤笑一声，“宋大贵，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上回在地里被土堆绊了一跤，好像摔得眼泪花都出来了吧！”
有小孩子拍着手叫道，“小姑娘，摔一跤，掉金豆，找阿娘！”
众人哄笑起来，气得宋大贵脸青白交加，白眼一翻，差点没撅过去。
宋青松严肃看着他，“你说宋九思指使人打了你，你身上却毫无伤痕。你刚刚又亲口承认说推倒了杨氏，众人抖听到了，可以作证。”
“杨氏如今昏迷不醒，若是人醒了还好，若是人没醒，到时候你就上衙门去。”
宋大丫见床上的杨氏眼皮微微抖动，悠悠转醒，惊喜地扑过去抱住了娘亲，“娘，你醒了？你怎么样了？”
杨氏气若游丝，“娘没事……”
她睁眼环视全屋，见只有大丫三丫在身边，二丫消失不见了，急得挣扎就要坐起来，“你妹妹呢？二丫呢？他们是不是将二丫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