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你，莫大夫”，宋九思是真心感谢她。
莫潇潇却毫不在意，挤了挤眼睛，“既然要谢，明日多给我备些吃食路上吃。”
“这是自然的，要吃什么都管够！”
“掌柜的”，宋大洪站在门口小声招呼宋九思，一脸为难的样子。
“有什么事？”
宋大洪欲言又止，“今日来的客人实在太多了，酒楼里人手不够，偏偏还来了外送的单子……”
众人纷纷让她去，“生意要紧，九思你忙去吧。”
宋九思顿时明了，接过外送的单子，“是哪家，我去一趟就是了。”
宋大洪跟着宋九思下楼，“是城南丰乐坊的庄家，巷子前有口水井的那家。”
“东西准备好了吗？”
“都已经放上马车了。掌柜的，叫小云也跟着去吧。”宋大洪有些担心，毕竟是高门大户，九儿一个女子去，总归是有些不安全。
小云正迈步欲走，却被莫潇潇拉住，“小云，你别去。”
可小云却不愿意，“娘子长得太招眼了，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徐见山主动站起身跟出来，“不必了，我陪你家掌柜去一趟。”
自己这个不要钱的兄长，这股子黏糊劲让徐无邪没眼看，只好劝住犹豫的小云，“让我哥去吧，你就留在这伺候，这里也缺人呢。”
看着众人或揶揄或调笑的目光，想到徐见山很快就要启程回京，宋九思虽心下羞涩，可还是点头同意了。
马车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整整齐齐地打包在食盒里，还附赠铜锅子和银丝碳。
一品锅的吃食本就价格偏高，若是送外卖上门，价格更贵，一般人家是吃不起的。
不过有银钱的贵妇人不在乎这些银两，更喜欢点了办宴席或在家吃，所以外卖很受一些足不出户的富家太太小姐的欢迎。
闲来无事，宋九思和徐见山坐在马车上，两个人拉起闲话来，“这庄家是什么背景，你了解吗？”
徐见山点点头，“庄家是青阳县有名的商户人家，听说是做香水香汤发家的。现任家主裴六鸿是招赘入庄家，娶了庄家大小姐后，接手了庄家祖传的铺子，两人感情甚好，但多年来只得了一女，名叫庄娴。”
“庄家大小姐原本就体弱多病，因着生养了庄娴，没过几年就无药而治了。”
没想到送个外卖，还听了一耳朵八卦来，眼看着八卦没后续，宋九思追问道，“那裴六鸿之后可有再娶？”
徐见山点头，“在庄家大小姐过世后没多久，庄家老爷因为太过伤心也撒手人寰了。庄家老爷死后没多久，那裴六鸿就新娶了夫人，听说新夫人还是同他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妹。”
得了，又是一个当代陈世美的故事，宋九思见惯了薄情男子，此刻也是摇头道，“士之耽兮，尤可脱也。”
庄家的宅子很大，随便在丰乐坊一打听，就有人指了路过去。
马车停在庄家大门门口，因着下雪的缘故，门房都躲在倒座房里头不出来，宋九思接连叫了好几声，才有个双手笼在袖里的仆人出来，一脸不耐烦道，“什么事？”
“我是一品锅的，给您府上夫人送锅子来的，劳烦您将这些东西递进去。”
门房见了从马车上提下来的大大小小的食盒，随意嗯了一声。
“那这帐在哪里结？”
门房很不耐烦地看了宋九思一眼，“那我不知道，反正我这没有。”
“喊薛婆子出来一趟，把这些吃食给夫人送进去。”
等了大约一刻钟的样子，一个身材瘦小的婆子出来了，伸手提了两个食盒，剩下的东西放在地上，然后看了一眼宋九思，“跟我进去吧。”
眼见着还有好几个盒子呢，宋九思很是无奈，只得和徐见山人手两个，跟着进府去了。
穿过影壁和长长的抄手游廊，又绕过了一大一小两个园子，终于进了二门。
薛婆子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另外一个矮胖的婆子，“马婆子，这是外头一品锅送来的锅子，要送到丁香院去的。”
薛婆子叮嘱宋九思道，“男子不能进内院。”
意思就是徐见山得留在这里，徐见山朝宋九思点点头，便袖手站在垂花门这里等候，宋九思便跟着马婆子一路过去。
远远地望见了个粉壁高檐的大院子，滴水成冰的日子里，门口竟还有几人站着。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鬟在一旁看着，“大小姐，夫人说过了，您得在这站足一个时辰才能走，若是装病晕倒，那就得再罚一个时辰。”
一高一矮依偎着的像是主仆，矮个子手中撑着雪中落梅的油纸伞，尽力地想为自家小姐遮去一些风雪。
可单薄的油纸伞在这刺骨的寒风面前根本无济于事。
那高个子女郎面色如同金纸一般，身上衣裳单薄，甚至连斗篷都没披，整个人不住地发抖，她依偎在丫鬟的身上，才强撑着没有倒下。
她扬起冻僵的脸庞，勉强笑了笑，“既是夫人的吩咐，我自是听从的。”
“大小姐！”边上的小丫鬟还要说话，却被女子紧紧拉住。
宋九思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耳朵，怎么自己走哪都能撞见八卦，这是又撞破什么庄家秘辛了。
她低着头跟着马婆子绕过主仆俩，马婆子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丫鬟，一脸讨好的笑容，“芙蓉姑娘，这是夫人在一品锅叫的席面，劳烦您送进去。”
那个唤做芙蓉的小丫鬟一脸倨傲，扬了扬下巴道，“知道了，你在这等着吧，我进去通传。”
马婆子不动，宋九思也只好陪着，主仆俩也没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诡异起来。
宋九思缩着脑袋当鹌鹑，一心只想着快点结完账走人，可偏偏马婆子不安分，不知是为了讨好丁香阁的主人，还只是单纯地想踩一脚。
她转头向主仆俩挑衅道，“我说大小姐，您这是又对夫人不敬被罚了啊。要我说，哪家的小姐也没有这样的，不孝长辈，随意跑去外头抛头露面，还不知羞，日日跑去县衙点卯，和外头那些个野男人混在一起。”
“您虽是孀居在家，可也要深居简出，谨守妇德不是？这庄家好好的名声都让你给带累坏了！可怜的二小姐和四小姐哦。”
小丫鬟听了这番侮辱自家主子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马婆子就骂起来，“我家小姐如何，还轮不到你一个贱婢来攀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