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脸失望，“还有这种讲究！甜酒那是小孩喝的，喝起来总差点意思。”
宋九思看她那样子，笑着安慰她，“前两日我去西市逛，收了一缸子葡萄酒，听那卖酒的胡商说，这酒烈得跟烧刀子差不多，连成年的壮男子多喝几杯都会醉。
“若是喝上一壶，连牛都能放倒，我特意给你留着的。 ”
宋九思朝徐无邪眨了眨眼睛，徐无邪一把就抱住了她，感动极了，“九思你真好，总惦记着我。”
“那葡萄酒在何处，快拿出来我尝一尝”，徐无邪一脸迫不及待，舔了舔嘴唇道。
徐见山皱了皱眉头，“饮酒伤身，还是少喝为妙。”
徐无邪盯着宋九思拿酒的动作，随意敷衍徐见山道，“我少喝些就是。”
宋九思从柜子里头拿出用琉璃瓶子盛着的葡萄酒，透明的瓶子当中折射着五颜六色的光线，紫红色的琼浆静静晃荡。
徐无邪双眼放光，将瓶塞扒开细细嗅了一口，香甜的葡萄果香铺面而来，她一脸陶醉。
宋九思将特意买的琉璃小盏端出来，举着朝徐无邪示意，“葡萄美酒，当用琉璃盏来配才是。”
她在市集上乱逛时，无意间发现了有琉璃制成的各种器具，杯子碗碟，花瓶瓷盆，卖得也不算贵。
据说琉璃的烧制之法，是大梁朝开国女帝与工匠们共同研制了五年多，才摸索出来了一套详细可操作性的秘法，然后才传到民间来的。
由此可见，这女帝怕不止是穿越者，更可能是一位理工科专业的从业人士。
在室内温暖的炭火温度之下，冻梨上的冰渣子慢慢化开，浮在水中像是个黑色的海绵球一般。
宋九思徒手捞了几个上来，又摘了几片梅花点缀，在盘子中摆了花样，送到两兄妹面前。
徐无邪一脸害怕，“九思，这东西真能吃？”
宋九思轻轻拿起一个，撕开了面上黑色的梨子皮，送到了徐无邪嘴边，“你尝尝，保证你吃得停不下来！”
徐无邪连连拒绝，宋九思步步紧逼，两人闹成一团。
徐见山接过了宋九思手里举着的冻梨，指腹无意间轻轻划过她的手背，宋九思瞬间仿佛被烧着了似的，微风拂动了水面，引起她心中悸动的波纹。
“我来尝尝”，他将梨子送到嘴边，嫣红的嘴唇轻轻吸着梨子，宋九思无法将自己的视线从他的唇上移开，又对上了他带着笑意的视线，连忙转过头去。
酸甜冰凉的梨汁顺着喉管一路下滑，抚平了他心里的躁动。
徐见山有些意外，“这冻梨颇有滋味，酸甜可口，十分特别，不似寻常果子，反倒更像饮品。”
宋九思笑眯眯地点头，朝着徐无邪努了努鼻子，“正是正是，一口爆汁的冻梨，不吃的人可别后悔。”
她自己也捡了一个梨子，小心地剥开一个小口子，熟悉的酸甜滋味弥漫口腔，原本干燥的嘴唇被滋润。
她闭上眼睛，记忆一瞬间倒退回那个漫天大雪的乡下老家，在五岁时在奶奶炕上安心躺着吃冻梨的时候，漫天的大雪纷纷扬扬，厨房里头爷爷正炸着茄盒。
自爷爷奶奶去世之后，自己再也没了亲人，从此便是孤身一人。
她一瞬间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现代，但一睁眼，又是古色古香的陈设。
宋九思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徐无邪一杯接一杯地喝着葡萄酒，也没发现。
一群人笑闹着进来拿冻梨吃，炉子上的米酒咕咚咕咚冒着热气，只有徐见山察觉了她笑容背后的寂寥。
“你有心事？”他乌黑的瞳仁灼灼，一眼就看穿了宋九思的郁郁寡欢。
宋九思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摇头。
她的来处，她的经历，说出来如同天方夜谭，怕是不会有人相信吧，即使是徐见山也不行。
见她不愿意说，徐见山也不好强求，只叮嘱了一句，“任何事情都可以对我说，你现在不愿意说也不要紧，若是什么时候想说了，随时可以找我。”
“再大的难题，说出来两个人出出主意，总比一个人苦苦思索来得好。”
宋九思感觉到他的关心，心下甜蜜，点了点头，“知道了。”
徐见山见她眉间愁绪略解，也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莫大夫说，过几日她和阿磐，要动身去岭南。”
“这都快过年了，她去岭南是有什么事吗？”
听见哥哥说起师父，徐无邪斜斜倚在榻上，轻飘飘来了一句，“师父嫌弃青阳县冬日太冷，说要到南边去过冬。”
宋九思哑然失笑，说走就走，不愧是莫潇潇，果然是性情中人。
徐无邪举着快喝空的酒瓶子一骨碌爬起来，脸上酡红，趴在宋九思耳边道，“但我觉得，她是为了见南边那个小白脸。”
宋九思瞳孔地震，“什么？”
徐无邪喷着酒气，继续道，“她在岭南有个相好的，好像是个大家族的郎君，师父每年都去看他。”
“他们二人既然情投意合，为何不干脆成婚呢？”
徐无邪摇着头，表情十分复杂。
“那男子是岭南王氏的掌权主君，王氏一族在南边盘根错节，在当地颇有声望“，徐见山轻轻敲着核桃，剔出干净的核桃肉放在小碟子里头。
宋九思顿时明了，原来如此，一个是逍遥山间的江湖儿女，一个是支撑家族的顶梁支柱，谁都不愿意屈就。
“那王鼎元倒也痴情，年过四旬，仍然等着师父，始终未娶。”
宋九思很是惊讶，年过四旬？“可莫大夫看起来不过桃李之年……”
徐无邪笑得捶塌，“九思，你不是第一个被我师傅外表哄骗的人。我师父医术超绝，且在驻颜一道上颇为精通，今年已经接近知天命的年纪了。”
宋九思下巴都要掉了，五十岁？
想到莫潇潇那吹弹可破的肌肤，那乌黑发亮的鬓发，再加上摇曳生姿的杨柳细腰，说是二八少女也不为过。
“你还记得一品锅开业时，她送你的养颜丸吗？那是她的独家秘方，搜寻了大江南北的珍稀药植秘炼而成，养颜效果绝佳，她轻易不肯送人的。九思，我师父特别喜欢你。”
徐无邪又抛出一个大雷，然后才七倒八歪地躺回在榻上。
眼见徐无邪闭上了嘴，开始打起了细微的呼噜，宋九思将榻上的锦被拉过来，替她盖在肚子上，细细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