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不是专门杀给那乔勇吃的!】
【作孽哦,杀人凶手竟还能好端端地吃香喝辣!】
徐无邪带着整装带刀的衙役出了门,整齐的跑动声惊得过路的人和商户齐齐避让。
【这是咋回事?不会是出了人命案子吧。】
有知道内情的人拉着探头探脑的人别说话。
很快,这桩让人心惊肉跳的案子就传遍了整个青阳县城。
宋九思在酒楼将这桩案件前后听了个七七八八,实在不是她想听。
而是这案件太过轰动,哪桌客人在吃饭时都得说上一两句,这一来二去的,就凑出了这桩灭门惨案的经过。
那城北金家,原是一家做些胭脂水粉生意的小商户,因着做生意发了些小财,于是居家搬到城里。
将原本村子里有的几十亩地,租给了他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乔勇。
前两年前县尉李绍在时,是巧立名目各种盘剥百姓,连进城都得交进城税。
正好那年有雨水少,收成不好,这乔家交了县里的税,就交不上金家的租子。
金家老爷几次三番地下乡收租,均没收着,一气之下,就说要收回自家的田,不给乔家种了。
乔勇的母亲原本就体弱多病,因着这场闹,一气之下竟一命呜呼了。乔勇将自己母亲病死的事,全部怪在了金家老爷身上。
一怒之下,乘着夜色提了刀,将金家门骗开后,将金家十五口人全部杀尽了。
除了金家大公子金方海带着小厮金飞,当日在私塾读书未归家逃过一劫。
“那血都从大门口流出来了,红得发黑啊”,说话的人描述得那叫一个仔细,仿佛自己亲眼见过这桩惨案似的。
“鸭血来了……吃吃吃吃,这嫩汪汪的还没腥味,可好吃了”,那说着奇闻的客人丝毫没在意自己好友惨白的脸色,还一个劲地劝人吃。
宋九思见状,吩咐宋二虎给客人上了一壶压惊安神的清茶。
宋二虎将掌柜的话原样转告,客人喝着清茶,心中镇定了些许,遥遥向宋九思致谢。
鼓静更深,宋九思坐在柜台喝茶,外头的雨越下越大了,雨丝顺着风吹进堂内,幸好身上穿得厚,这才不至于打冷战。
“娘子,您在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叫您好几回了都没听见。”
宋九思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盯着门口发呆好一会儿了。
“我……赏秋雨。”宋九思才不会承认,自己其实在等人。
县里出了这么大的案子,他应该会很忙吧,今日说不定不会来了……
“娘子,长卿做了夜宵吃,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小云抱着碗酸辣粉吃得不亦乐乎,虽然每次问娘子都说不吃,但小云还是会问一嘴。
宋九思瞅了一眼碗里晶莹剔透的红薯粉,切成细丝的榨菜和酸豆角,提前炒制的肉臊子,脆香的花生米,以及搅动起来让人流口水的酸辣味。
她腹中的馋虫早就忍不住了,但还是强忍着拒绝,“我晚间吃多了,吃不下,你们吃。”
“什么味道这么好闻?也给我来一碗。”
徐见山大踏步进了门,就听到主仆二人说的私房话,骑马穿着的披风被解下来搭在手上。
吉祥在后头跑得大喘气,“主子,等等我……”
“大人这么晚还没吃饭?”宋九思歪了头看他,徐见山顿时一副委屈样子,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道,“可不是嘛,今日的案子一个接一个,别说晚饭了,我午饭都没吃上。”
见他那副可怜样,宋九思叫小云给他上一大碗酸辣粉,并叮嘱道:“他的那碗叫长卿少放些醋,他不爱吃。我的多放辣子多放醋。”
又对着吉祥说道,“你们爱吃什么口味的,自己去跟长卿说。”
小云笑着应声去了,吉祥欢呼一声,也跟在后头,“这酸辣粉是何物,好吃吗?”
两人对坐着品尝美食,即使是吃着酸辣粉这种刺激性的食物,徐见山依然是姿态优雅,小口地吸溜着酸辣粉,仿佛吃着什么山珍海味似的。
吉祥捧着碗呼啦呼啦,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了,这酸辣粉吃着是真带劲。
可也是真刺激,这嘴辣得都肿了,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吃。
“今日实在是太忙,来得晚了些,远儿下学了吗?”
徐见山被红油辣得嘴唇嫣红,一张脸白净中透着红,宋九思一时间看他看得痴了。
徐见山一说话,她这才反应过来,“下学了。不过大人今日劳累了一天,不如明日再开始吧。”
“说好的今日开始,就不能失约”,徐见山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走吧。”
宋九思愣愣地跟着他站起来,“大人这是?”
“去你家。”
宋九思理智回笼,“家里地方小,没有操练的地。”
“是我想得不周到!”徐见山的表情有些懊恼,“这样如何,我每日将远儿接到我府中校场来练习,等到结束了,我就派人送他归家。”
他考虑得如此仔细,宋九思有些感动,踌躇道:“我付不起大人的学费。”
徐见山却低头看她,语气温柔,“多付几碗美食就好。”
雨水打在伞面上啪啪作响,宋九思在小云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宋九思叮嘱她,“记得让长卿检查门锁,灶台的火是否熄灭……”
“知道了娘子,这些你都说过好多遍了,我定不会忘的。您安心回去吧。”
宋九思在马车上坐定,青色的布帘子在风中微微荡漾,露出徐见山的面庞。
雨水滴滴打在马头上,惊得马都睁不开眼睛。他拉着原地不断踱着步子,躁动不安的马,温柔地安抚它。
他的银底暗纹披风上被氤湿了,几根细碎的发丝潮湿地粘在他的颈上。
他双腿夹紧马腹,对着马车温柔一笑,“出发吧。”
“等一下”,宋九思叫停了马车,徐见山问她,“是有何物忘了吗?”
宋九思摇头,再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咬着嘴唇道,“雨大路滑,大人上来吧。”
徐见山面色惊讶,嘴巴微微张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我骑马便好。”
“若是着了风寒就不好了”,宋九思坚持着。大梁朝风气开放,男女共乘一车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