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妹妹跟小萝卜头似的靠在她娘身边，也哭得凄凄惨惨。
宋大丫没哭，她心里高兴得很，有了活计就有了银钱，自己就能养活一家子。
抛头露面算什么，和温饱比起来，和娘和两个妹妹比起来，屁都不算。
她将口袋里头的糖块和花生掏出来，分给两个妹妹，又给娘塞了个花生。
“娘，你说什么呢！咱们穷人家的女子，什么时候不在外头忙活，屋前屋后，地里山上，哪里没去过。”
宋大丫眼神坚定，“我现在是想明白了，什么都比饿肚子要强。”
大丫看着吃糖成花脸的三丫，随手给她擦了擦脸，笑着逗她，“三丫你说是不是？”
三丫懵懵懂懂地点头，举着才舔了两口的糖块送到姐姐嘴边，“糖……”
二丫也将手里的糖块放到娘亲手心，母女四人又哭又笑的，可心里总算有了盼头。
宋青松收到大洪带来的消息，也犯了难，村里的好后生都给送了去了，这人居然没选齐。
他在屋子里头走来走去，姜月看了眼晕。
她放下手里的针线，催促他，“九儿说再找些人就再找些，你去办了不就行了。村里别的不多，这人还能少吗？”
得了，他再去走一趟就是了，横竖报了名，不管男女，都给记上去。
村里消息传得快，很快大家都知道了，酒楼还要招第二批人。
只是这一次，上回报过名的就不许报了。
宋大丫入选的事情在村里许多户有闺女的人家心里种下了心动的种子。
宋志平听了婆娘嘀咕了一天大丫的事儿，心里也有些拿不住主意。
他婆娘还在一旁劝他，“你说大丫能选上，咱家红英差在哪了？”
要她说，婆婆就是偏心大房，大房里头二娃和自家红英一个年纪，就是因为二娃是个带把的，婆母就喜欢。
二娃说要去应征就让去，把自家红英拦住，说要在家做活路。
今早还偷偷塞了铜板让二娃坐牛车去，她都看见了。
婆婆也不想想，就照她平日里宠孙子的劲头，这二娃啥活路都不会，这酒楼能要他？
什么宝贝的二孙子，还不是一样没选上，还不如女娃呢。
红英又听话又能干，屋里屋外都一把罩，要她说，自家红英去了，说不准倒能选上呢。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放下了手里的针线，使出全身的劲掐了一下宋志平。“我说你耳朵聋了？我让红英这回也去报名。”
宋志平在床铺上翻来覆去烙饼似的，又被婆娘掐得脸直抽抽。
“你这个倒霉婆娘，红英她二哥去了都没选上，她能选上？我看还是听娘的，趁早给红英说门亲事。”
“亲事亲事，就算听你娘的，给红英说亲事。这闺女出门子，怎么也得给点压箱钱吧。咱们现在手里有几个铜子？”
宋志平揉着被掐痛的后腰，斯斯地吸气，“娘手里有钱，到时候总会从公中出的，你操心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你行，你宋志平不吃不喝地做仙人，就我心思多，就我做坏人。
钱氏说着说着委屈起来了，抽抽噎噎地哭着自己命苦，“嫁个男人只听娘的，自己吃苦也就算了，还要连带着闺女也受罪。早知道还不如一根裤腰带吊死，也好过在这里煎熬。”
宋志平被闹得没法子，只得坐起身来，“你别哭了，我去跟娘说就是。”
钱氏登时不哭了，声调都拔高了，“你说话可算话。”
“哎呀算话算话，早些睡吧，别折腾了。”
钱氏将手里的针线放下，一口气将油灯吹了，美滋滋地爬上床了，心里盘算着明日早些去里正那报名，免得人多了报不上。
同样的夜晚，宋明珠房里黑乎乎的一片，她直愣愣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
李曼娘端着碗糖水蛋抹黑进来，差点绊了一跤。
“你这丫头，灯也不点，饭也不吃，你是存心要寻死是不是！”
李曼娘边骂边摸着将油灯点亮了，又坐到宋明珠炕头劝道，“我做了你爱吃的鸡蛋，里头还放了一大勺糖，好孩子，快起来吃一口。”
宋明珠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娘，李曼娘被这好赖话都不听的丫头气得半死，一个空心巴掌拍在她背上。
“赶紧起来吃，等会蛋都凉了。”
她使劲地掰过明珠的肩膀，想扶她起来吃口东西。
却不妨看到明珠一张脸梨花带雨，泪珠子一串串地掉。
李曼娘吓了一跳，然后就是一阵心疼，“你说你跟你爹置什么气，他是个老顽固，你别听他的，明天娘就给你去报名。”
“没机会了……”宋明珠声音嘶哑，一开口嗓子仿佛被刀片喇过一样。
“娘说来得及就来得及”，李曼娘哄孩子似的哄她，“听娘的话，将这鸡蛋吃了。”
“娘，你说真的？”宋明珠双手撑住炕坐起身来，眼泪珠子还挂在在脸上，李曼娘心疼地给她擦。
又将帕子放下，把碗塞到宋明珠手里，“你先吃，听娘说。”
宋明珠左手端着滚烫的糖水鸡蛋，右手拿着勺子舀汤喝，李曼娘爱怜地将她散乱的发髻理了理。
“今日村子里消息都传遍了，里正说酒楼还要再招人。若是想去的，明日上午报名，下午就去参加考核。”
宋明珠咽下嘴里的荷包蛋，将信将疑道，“娘，你没骗我？”
“娘骗你做什么？”李曼娘白了这不省心的讨债鬼一眼，“听说海子家的大丫也考上了呢。娘信你，也定能考上。”
“再说了，咱们家和秋香家这么要好，你与九儿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便是错过上次考核，你与九儿好好说说，难道还不能要一次考核的机会？”
宋明珠这才破涕为笑，拿过放在一边的帕子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但过了会又犹豫道：“爹那头怎么办？”
“这你就别管了，吃完早些洗漱休息，明日早些去报名”，李曼娘自信地理了理发髻。
宋明珠信了，以往但凡娘答应的事情，就算爹先前不同意，过了一晚，就什么都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