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不是，我是在想，春花这些年真苦啊。”
秦娘子想起同病相怜的李寡妇，又抹起眼泪来。
“秋香，以前的日子都过去了，人呐，要时刻往前看才是。”
“九儿如今这么有出息，远儿又上了学堂。”
“就连春花现如今也是托你的福，得了份好差事。”
秦娘子拍了一下三桂，“瞧你说的，乡里乡亲的，说什么托福不托福的。”
“对了，九儿不是说寻摸两个人吗？还有一个呢？”
方三桂指了指自己，“我来给你帮工怎样。”
秦娘子脸上惊讶，“你当家的肯让你来？”
方三桂翻了个白眼，“他，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老娘来挣钱，他敢有意见！”
秦娘子一把搂住三桂的手臂，“我自然是千肯万肯。住在这县里，我正愁没个认识的人说话呢！”
方三桂叹了口气，“你知道的，我家整日里就是在地里刨食，一年到头落不下几个钱。”
“这眼看大洪要娶亲了，我们手里连娶媳妇的聘礼钱都拿不出来。”
秦娘子也跟着叹了口气，老姐妹的难处，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
她拍了拍三桂的手掌背，“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日再试几个菜，咱们明日就开门。”
宋九思在出东市坊门的路上，拐去了虹桥去瞧今日的早市，这几日吃多了肉腻味，想弄点河鲜来尝尝。
却看见虹桥边上的码头熙熙攘攘，好几艘下了帆的商船停在了一边。
有卖黑芝麻馓子的船娘子绕着商船叫卖，这些商船应该是打更南边来的。
运了几船的南方贵价鲜果，沿着曲池河北上，一路送到上京城去贩卖。
南方气候温暖，许多果子的成熟季节都长上许多。
宋九思问了问价格，一小篮子桂圆竟然要价五两银子，当真是鲜果价高似黄金。
她歇了心思，买了一篮子河虾，几尾鲤鱼，一篓子肥肥的湖蟹。
见那捕鱼娘还用小水桶盛了半桶子田螺，说是准备敲碎了喂鸭子的。
宋九思连忙拦住，并表示想要买下来。
那捕鱼娘豪爽得很，“这小孩子在水沟里半日就能摸上一桶，不值钱，就送给小娘子吧”，连着水桶一并提给了宋九思。
宋九思接过木桶连忙道谢，“我家茶坊就在延康坊，等会子提回家，就叫人给你送回来。”
“不着急，明日再提来也省得”，那捕鱼娘摆摆手，“只是小娘子，这田螺没什么肉，还有股子泥腥味，怎么吃得呢？”
宋九思笑了笑，“我准备用猛火宽油爆炒，加白酒姜片去腥，辣椒香料调味。”
捕鱼娘吞了吞口水，她也是个做饭的高手，这小娘子真是巧思，一听这做法就知道好吃，还没做就能闻到味了。
只是这又是宽油，又是香料的，还要放西市来的辣椒。
这配料都比这田螺贵不知多少了，寻常人家可不敢这么吃。
宋九思笑了笑，拎着篮子准备回去。
却见那商船上，有个小女郎拿了几片宽大的绿叶子撕扯了，做天女散花状扬起，其中有一片飞到了宋九思身上。
宋九思拿着这叶片细细端详，若有所思，招呼那小女郎，“你来。”
那小女郎肤色黝黑，两只眼睛咕噜噜的，看着十分机灵。
她见了宋九思喊她，十分警惕地没有下船，只从船板尾走到了船头，往宋九思的方向靠近了些。
宋九思笑了笑，从荷包里掏出几颗核桃糖递过去。
“这个给你吃。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想问问，你手里的叶子哪里来的？”
那核桃糖呈琥珀状，晶莹剔透还散发着甜香，小女郎不由自主地接了过去，吞了吞口水却没往嘴里送，只两只眼睛盯着宋九思。
宋九思笑着摸了摸她的小包子发髻，“我想买些叶子，你能不能帮我问问。”
小女郎点了点头，不一会儿拉过一个黝黑高大的船老大来。
那满脸横肉的船老大气势惊人，却对着拉着自己手的小女郎没任何办法。
“三娘，三娘，爹有还有许多活路要干，你拉我来这里做什么？”
宋九思打了个招呼，“船老大好，贵船可是运送南方鲜果的？船上可是有枇杷叶，我愿意出价买些。”
那船老大本就忙得四脚朝天，却被自家女郎拉过来。
又见宋九思只是要买些不值钱的枇杷叶，顿时有些不悦，“不卖不卖。”
见到宋九思失望的神情，那小女郎狠狠捏了捏自家老爹的手，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她嘴里嚼着宋九思给她的核桃糖，口水都留了三尺长。
船老大也是个老辣的，猜出来自家女郎是吃人嘴短。
只好皱着眉头叫了人，去开箱拿些枇杷叶来。
“多谢船老大，我不用太多，只要十几片即可。”
一篮子枇杷叶递了来，宋九思从荷包里掏出一小角碎银子，递了过去。
那船老大挥了挥手，“得了，就这几片破叶子还要钱，我可丢不起这人。”
又低着头对着抱住自己大腿的三娘说，“行了吧，这下可以把爹放开了吧。”
女郎这回高兴了，宋九思也笑了，可惜摸遍全身，除了刚刚给的几块核桃糖，什么也没带出来。
她有些遗憾地蹲下，对着女郎说道：“三娘，若是你日后再路过这里，可以来找我玩。”
“我在东市开了间茶坊，叫桃花坞。里面有好多好吃的点心，等你来了，我都请你吃。”
女郎盯着宋九思不说话，宋九思以为她害羞，就摸了摸她的小脸蛋，“我说话算话，你一定要来哦。”
商船停了不久，船上的人采买了需要的物品，吃了点吃食后，又重新开拔了。
宋九思站在岸边向三娘挥手告别，那小小的人影随船逐渐远去，渐渐看不清了。
拎着采买的东西，宋九思又去了慈安堂。
秀莲姐姐正在药柜前给人抓药，见了宋九思来十分高兴。
才一月不见，宋九思居然瘦了这么多，脸都小了一小半，穿着藕荷色的百花曳地裙，十分娇俏可人。
宋九思放下篮子跟秀莲打招呼，“莲姐姐，吃过早饭了吗？”
秀莲送走抓药的人，拉着宋九思坐下。
“早就吃了，你这是刚从早市回来呀。今日是你来抓娘亲的药材吗？”
宋九思点点头，“买了些鱼虾。今日除了抓娘亲的药以外，我还想买些枇杷花，一些川贝，不知铺子里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