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都看呆了,却见自家娘子熟络地迎上去,“若烟娘子,辛苦您跑一趟。”
“这算什么辛苦,还要多谢宋小娘子给我一份进项才是。”
她打量着装饰一新的茶坊,一双桃花眼里写满了惊艳,“这茶坊装饰得真是雅致干净,颇有新意,定是娘子的巧思。”
自己是尝过宋小娘子手艺的,那些新奇别致的点心,旁人怕是想破了脑袋也钻研不出来。
宋九思毫不客气地接受了若烟的夸赞,脸上一副自豪的样子,“过奖过奖。”
一旁的莺儿听了宋九思的话捂着嘴笑,“姑娘看她,好不害臊。”
若烟听了莺儿这有些莽撞的话略微紧张,转头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向宋九思解释道,“莺儿胡诌惯了的,娘子别介意。”
宋九思却毫不在意,反而笑了起来,“我若是害臊,还能请到若烟娘子吗?”
三人一同笑起来。
也是,若是个脸皮薄,行事畏首畏尾的性格,这么大的茶坊,也不能说开就开了。
“若烟娘子请进,演出时间定在一个时辰之后。”
“娘子今日定要好好尝尝我们店里的奶茶和吃食”,宋九思引路,请若烟在二楼先就坐。
听到吃食,莺儿不禁两眼放光,连若烟脸上也添了几分喜色。
宋小娘子做的吃食真是好,哪个女子能不喜欢甜品呢。
就连若烟这种为了维持纤纤身量常年节食的女郎,都忍不住诱惑要多吃两口。
演出开始前,若烟在雅间拨弄着琵琶弦试音,断断续续的琵琶声溢出,还未成曲,竟也有几分情调。
一旁的莺儿看出她的心不在焉,问宋九思,“杨公子今日可在?”
宋九思看了看含羞带怯的若烟,顿时明了,解释道,“杨百川今日有事外出,晚些可能会回来。”
若烟有些失落地望向窗外,一别多日,不知他可好。
杨百川本人却不知道自己正被美人惦记着,他正在挑人。
不像宋九思一样自己去奴隶市场,身为杨家大公子,自然有熟悉的人牙子挑了好的送上门来。
即使是家中落败,但杨公子的排场可是不能小的。
他喝着上好的双井茶,一双锐利的眼睛在低着头站着的三排人身上来回打量,人牙子热情地给他介绍着。
先拉出来的是几个清秀的小厮。众所周知,杨百川挑人只要长得好的。
那妇人嘴皮子利索,点头哈腰地介绍指着几个清秀的介绍。
杨百川却不接她的话,“要两个机灵的,在厨房干过活的。再要两个力气大,性子沉稳的。模样都要周正。”
那人牙子犯了难,机灵周正的好找,但这年头会些厨艺的打个短工也能谋生,哪里还能有卖身的道理。
这时,一个右脸上有条长疤,约三十出头的青年女子站了出来,她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自己会的菜式。
又说自己曾是北边辽东府的,之前在军营里做厨娘,脸上的伤痕就是在那时弄上的。
另外一个勉强和厨艺沾边的,就是一个在酒楼干过活的十八九岁的黑脸小子,只会些烧火切菜打下手的活计。
杨百川打量着两人,那后厨干活的小子还行,那脸上有疤的女子却面色严肃,看着十分古板木讷。
但会厨艺的确是个加分项,杨百川一咬牙,两人都要了。
又连着两个看起来眼神清亮,不东张西望的周正丫头一并要了。
人牙子喜出望外,这一下子就做成了这么大笔生意。
原以为这杨家是败落了,却没想到破船还有三千钉呢。
最后是一共十六两银子成交,会厨艺的两个要贵些,五两银子,另外两个是三两。
人买了,却不能立即带了去做生意,杨百川让乳娘带他们几个先去换洗一下,晚些带去茶坊,让杜若培训一番,才能上岗。
处理完事情的杨百川赶回茶坊,还未走到巷子口,就见车马纷纷,堵得是水泄不通。
人声嘈杂,可他却于这喧嚣中听见了久久未听见的琵琶声。
婉转风流,仿佛美人缱绻的腰带,似水留情,不仅勾住了茶客的心,也绊住了路过行人的脚步。
巷子口还贴着巨幅的画像海报,大概是早上贴出来的,杨百川出门得早,没见着。
那海报是宋九思画的,乌云堆鬓,眼波横流,天然一股风流,又琵琶半遮面,欲说还休。
这美人画得传神,只一双桃花眼就能让人认出是谁,青阳县第一美人,琵琶手若烟。
美人图下用大字写了宣传语,8月29日起,若烟娘子于桃花坞茶坊新曲献唱,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杨百川好不容易挤到门口,正准备从排队的人周围绕过去进门,却不想激起众怒。
一堆排队已久的小厮和书生纷纷指责他插队,吓得杜若赶忙出来解释,“这是我们二掌柜。”
杨百川早知道若烟颇受士子追捧,却不知她人气如此之高。
差点挨揍的杨百川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挤出人群,来到柜台附近。
宋九思看起来还算游刃有余,一边做着甜品,一边还能飞快的收账。
她抬头见杨百川带着四个人来了,松了口气,“今日人太多了,幸好你带了人来。”
四个没有培训过的人还不能上岗,只要了那个脸上有疤的女子在厨房帮忙烧火,其余人在后院洗碟盏。
二楼雅间,若烟端坐的地方帘幕重重,轻纱遮掩了身形,却更显得她风姿绰约。
一曲琵琶语弹已至尾声,吴侬软语唱着曲调悲伤缠绵的词曲,“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周围的书生不忍出声,怕漏听了若烟娘子的一个字。
一曲终了,有士子激动得面色发红,拿着纸笔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读着纸上的词稿。
“念去去,千里烟波,雾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绝妙好词,绝妙好词,我定要见见这作词之人”,身旁的同伴拉住他。
“你这诗呆子,一见好词就跟痴了似的,你要知道这作词之人,只问一问若烟娘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