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一脸不情不愿地，拉着脸对着后面的壮汉们说，“就是这家了，我跟你们说过了，这小娘子就在这桥边摆摊，日日都能见着，你们非不信。”
“现在跟来自己看过了，可相信了？”裴秀才一甩袖子，气鼓鼓地。
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衣裳，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汉子上前一步，粗声粗气地询问，“小娘子，你这可是卖那秘制卤肉的？”
眼见着这一群人来势汹汹，远儿有些警惕地站在宋九思身边。
宋九思安抚性地捏了捏远儿汗涔涔的小手，上前一步，微笑着说：“是，郎君有何事？”
“昨日下工后在裴家脚店尝过了你家的卤肥肠，觉得滋味不错，今日让裴秀才带我们前来预定一些。”
宋九思松了口气，原来是食客，看着跟来要账似的。
裴秀才翻了个白眼，你这邓老三说得轻巧。
昨日晚上自己正美滋滋地用肥肠下酒呢，他带着那些脚夫兄弟们下工后在店里吃着饭，偏偏来抢自己的肥肠。
吃光了大半盘卤肥肠不算，还非逼着自己带路来买。
没想到那卤肉小娘子日日收摊收得早，等他们来时，早没人影了。
这才有了今天早上这出围堵大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带人来寻仇呢！
裴秀才又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刚开始见着这一群壮汉，秦娘子原本还害怕地想起了前几日在城门口的无妄之灾，心里七上八下的。
但听说他们是来买肥肠的，她虽然还有些哆嗦，但还是麻利地铺开摊子，准备给他们打包，“郎君们只要买肥肠吗？我家卤肉也好吃得很呢！”
邓达摆摆手，“现在不用打包，先给我们留出些”，他伸出手点了点身后的弟兄的数量，“留出十份肥肠，五份卤肉，五份卤菜。”
“等晚些我们下工后，再来取。”
宋九思，“我家摊子收摊得早，临收摊前给您打包好了送到裴家脚店去吧。”
“一共350文，郎君们第一次光顾，再赠送5份泡菜给郎君们尝尝鲜。”
想到昨日那清爽去腻的泡菜，邓达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行。”
扔了一两银子在钱匣子里，宋修远麻溜地找钱，算术算得飞快，“找您6钱零50个铜板，您拿好。”
邓达带着的脚夫们潮水般地散去，宋九思轻轻呼了一口气，然后就是掩饰不住的喜意。刚出摊就接了这么大个单。
她笑盈盈地招呼着还站在摊子前的裴秀才，“您要吃点什么？”
裴秀才还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被宋九思招呼回过神，点了点头，“老样子，来份肥肠，来份卤肉。”
宋修远麻利地把绑好的荷叶包递到了裴秀才手里，裴秀才不去接，反而看着嘱咐远儿跟着他到裴家脚店去。
“喏，就在这条路尽头，门前有从竹子的那家就是。”
宋九思踮脚望了望，的确就在视线能及的地方，门口挑了个青色的酒旗幡子，绣着“裴家脚店”四个大字。
宋九思对远儿点了点头，远儿立刻笑着安慰秦娘子，“娘，我送了裴爷爷回去，即刻就回来。”
说罢便一手拎着卤肉，一手搀扶着裴秀才往脚店去了。
今日的卤菜被邓达定去了一小半，剩下的几乎也被吃过的回头客买尽了。今日还不到午时，摊子就卖空了，还有好些西城那边赶过来的食客没有买到，懊恼地抱怨着回去了。
远儿回来时，她们正在清点匣子里的银子。他手里捏着裴秀才给的零嘴，开心地小跑着回来，跑到摊子前气喘吁吁的。
宋九思有些奇怪，“怎的留你留了这么久？”
“裴爷爷问我算术在哪里学的，有没有上过学堂。”
宋九思先是点了点头，裴秀才似乎对机灵嘴甜的远儿很是喜欢。
但突然又如梦初醒一般，远儿已经七岁了，还没有念过书。
古人启蒙得早，富贵人家还有四五岁就上学堂的。
只是宋家因为家贫，吃喝都成问题，更何况是送远儿上学呢？笔墨纸砚书籍，给老师的束脩节礼，样样都是花费。
秦娘子也想到了这件事，神色有些黯然。
宋修远安慰秦娘子，“娘，村里都没几个能上学堂的呢！小豆丁也没上私塾，我也不想上。”
只是他年纪小，还没到能掩饰情绪的年纪，安慰人的时候也遮掩不了自己脸上的失望。
宋九思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水，鼓励似地捏了捏远儿的小脸蛋，“等姐姐再攒攒钱，然后让我们远儿也上学去！”
远儿的脸一下就被点亮了，黑色的眸子里爆发出掩盖不住的惊喜，“真的？”
宋九思笑了，“当然是真的，阿姐何时骗过你？”
女儿信心满满的样子，让秦娘子也高兴起来。是了，家里的摊子虽只摆了几日，但是这进项却是实打实的。
日后别说是吃饱喝足，就连远儿读书都有可能呢！说不定还能给九儿攒出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地嫁个好人家！
秦娘子和远儿心中满是激动，连收摊的手都快了几分，得早些回去准备明日的摆摊。
想着接连几日摊子上的卤菜都不够卖，宋九思决定再多增加一半的卤菜，按着目前的趋势，不愁卖不光的。
除此以外，家里还存着大批藕粉，还没找到销路。
秦娘子一家分头行动。秦娘子带着远儿要去宋大那定食材。她叮嘱二人买完食材后直接回去。
宋九思决定在东西二市都转悠一下，在茶肆，酒楼找找机会。
虽说是临时起意的碰碰运气，但是宋九思也不是毫无打算的。
藕粉制作不易，虽原料易得，但是手工颇费时。并且用莲藕制藕粉，出粉率并不高，十斤的莲藕才能出不到一斤的藕粉。
宋九思给藕粉的定价并不低，因此首先排除了低端的大众茶肆，她就只往中高档的茶楼去找。
东市逛了几家，都不太满意，宋九思踱步走到了西市最大的茶肆—杨二郎茶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