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但见张夫人一把拉过谢三,恢复了原来的声音道:
“我的大人,这才是你的好夫人。”
言罢,二人同时揭去脸上的人皮面具。司马光与邵雍忍不住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洛怀川见二人一副诧异的神情,不免得意道:
“怎样,谢三的易容术还说得过去吧?令他假扮三妹接近常夫人,必有所得。”
司马光闻言,始才从适才的状态中回过神来,连连竖起大拇指赞道:
“想不到哥哥身边还有此等江湖异士,我原以为谢三轻功了得,想不到易容术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我若是官家,必令你权知开封府,限期将那些陈年旧案一并审理干净。”
洛怀川坐下来,拿了一颗葡萄送入口中,一面称赞,一面打趣道:
“那我便与官家提条件,若不封你二人为军巡院巡使与判官,我拒不到任。”
几人便这样品着佳茗,吃着果子,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
耳闻司马光言道:
“适才先生说起夏竦此人,我曾听闻父亲讲过。其最令人称道的,莫过于那段请辞出使契丹之表被了。
此事发生在天圣三年(1025年),彼时夏竦任知制诰,深得官家信赖,便命他出使契丹。
但因夏竦之父夏承皓于澶渊之盟签订前夕,在与契丹军队交战中殉国身亡了,故其心中对契丹国主颇为抵触。遂上表曰:
‘父殁王事,身丁母忧。义不戴天,难下穹庐之拜。礼当枕块,忍闻夷乐之声。’”
“嗯,我也闻说过这段表被,四六对偶精绝,足见夏竦才情。
彼时,其从大局着眼,示官家以为臣之忠。不忘父仇,拒绝出使契丹,又全了人子孝道,可谓忠孝两全之人。实令在下钦佩不已。”
邵雍也感慨万千道。
洛怀川见二人各自抒发着对夏竦之赞叹,也猛然间想到了他的一则事迹来。
遂言道:
“我听闻景佑元年(1034年),夏竦调知青州时,还修建了一座大桥。此桥横跨南阳河,成为连接青州东阳城与南阳城之唯一纽带。
据传,青州每岁六七月间,山水暴涨,河流激荡,常损毁柱桥,渐成当地一大隐患。
夏竦到任后,甚以为意,遂采用一位狱卒以叠巨石固岸之建议,又取大木数十相贯,架了一座无柱、无墩之飞桥。
此桥气势恢弘,状若飞虹,又称虹桥。有机会倒真要与先生同去观览一番才是。”
邵雍闻言,瞥了一眼洛怀川,呵呵一笑道:
“此番相约与你共同游历,原以为可饱览江山秀色。孰料初到杭州,便碰上西夏使团盗窃上天竺寺‘舍利木观音’案。
这一查,十余日便过去了。好在见到了胡则与范仲淹两位大人,还结识了一位佛门高僧辩才大师,也算不虚彼行。
到了华州,总算领略了华山之雄奇险美,还侥幸得张、贾二位道长悉心传授锁鼻之术。不想又牵扯进灵芝失窃案中。倘若照此下去,你我二人倒成了断案高手了。”
洛怀川也是颇有成就感,不免开心言道:
“那先生岂不成了大唐神断狄仁杰,我则成了那个贴身护卫李元芳,哈哈!”
司马光的心思倒未在二人所言的玩笑中,而是皱着眉头道:
“想不到李元昊为挑起两国战火,当真无所不用其极。然小弟有一疑问,这张道长为何一定要怀川兄向朝廷力荐夏竦呢?”
“嗯,我也正有此疑问,怀川,你且说说看。”
邵雍也将目光投向了洛怀川。
洛怀川未想到二人会突然对夏竦产生了兴趣,遂略一思忖道:
“道长虽未明言缘由,然据我推断,怕还是需围绕范老哥来谈。
莫再问我为何会未卜先知,总之,宋夏之战中,会出现几个关键人物,庞籍、韩琦、范仲淹、狄青。
倘若范老哥有朝一日奔赴疆场,必会得到举荐人韩琦及素与范老哥交好的庞籍力挺。而令一边,势必遭到以吕夷简为首的一干朝臣强烈抵制。
此时朝堂必会引起再一次动荡,官家急需有一人站出来从中调停,平息事端。此人便是夏竦了。”
洛怀川讲到此处,却被司马光打断道:
“世人皆言夏竦善妒,且与吕夷简私交深厚,如何你便笃定其会站在范大人一边?”
洛怀川微微笑道:
“贤弟怕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夏竦行事向来公私分明,泾渭分明。即便有时会刻意针对与自己对着干之人,然也会守住一定的做人底线。
且不说他在真宗朝便已得天子赏识,到了本朝,更算位举足轻重的老臣。虽与吕相交好不假,然亦会照顾庞籍这位曾经的知心下属对自己的拥戴之恩。
再加上夏竦与张道长之间的关系,其必会全力左右平衡局势,保举范老哥做他的副使。
如此一来,狄表哥便也有了报效朝廷之机会。但不知我之浅见,二位如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