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雍被他一问,方才回过神来道:
“适才我见这位林大人并不关心命案,反而三句话不离那两朵灵芝,莫非是来试探口风的?”
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司马光,猛然想起马彪的话来,遂思虑片刻道:
“这个林知州的小舅子欲在京城开药铺,会不会其欲拿这两朵灵芝打通什么关节呢?”
洛怀川闻言,若有所思道:
“嗯,这俩朵灵芝乃有史以来我所见到的最珍贵稀有之药材,就连宫里的御药院也不见得会有。即便有,也断不会有雌雄两朵。”
说到此处,脑子里忽地灵光一闪道:
“我明白了,若此事果真为常文远所做,必是林知州欲用两朵灵芝叩开御药院之大门了。
要知道这御药院乃太宗晚年下昭创办,其职责便是专门掌管帝王用药及保管国内外进献之珍贵药材。
如此一来,他的药铺即可成为宫里的供奉,届时怕是财源滚滚,不求自来。”
司马光闻他二人所言甚觉有理,双臂交叉放在心前道:
“二位兄长之分析虽有道理,然目前却缺乏有力证据。这现场一无人证,二无物证,连个下手处也未有。”
邵雍正在品茶,闻他如此言说,撮了一口,又将茶盏放回原处道:
“怎说无有物证?那个唤做小梁子的不是见过一柄匕首么?”
司马光拍拍额头,苦笑了一下道:
“先生不提,倒将这茬忘了。看来唯有去趟县衙,问询一下那个刘县尉了。”
洛怀川摆摆手:
“不可,切莫打草惊蛇。此事你别管了,让谢三出马即可。还有,谢三言说的与马彪有关的二人,还需贤弟派人查明身份背景。
毕竟事涉衙门中人,你比较好入手。直觉告诉我,这两起案件之间或许会有什么关联处也未可知。”
司马光闻言,沉吟片刻,唤来海生道:
“这件事情至关重要,便由你带人去办吧。务必盯紧马彪的一举一动,还要不露任何痕迹。至于药材商那边么,让吕乾与谁人一道核实好呢?”
“让魏胜去吧,吕乾机灵,魏胜沉稳,二人正可互补。”
洛怀川从旁建议道。
吕乾正为几人添茶水,闻听司马光终于有差事交与自己,忙不迭应道:
“二公子,那个常文远我看您还是亲自去问比较好。就他那目空一切的样子,还不将小的一脚踹出来。”
要说他打小侍奉司马光,与他之间犹如兄弟一般,理应是最值得托付之人。
可因他素不喜读书,不如海生好学上进。又爱耍小聪明,因此有些重要事情司马光还是不放心撒手。
不过二人作为司马光的左膀右臂,倒是相处得十分融洽。这里面自然少不了海生的谦让与忍耐。
司马光被他这一问,眼前不由浮现出那位身着绫罗绸缎,手拿折扇,走起路来一步三晃的公子哥来。
那还是自己初到任上,林景亨作为知州,少不得率州衙各级官员为他接风洗尘。
那日这位州官的小舅子常文远不知何故也出现在酒席宴上,席间一个劲与司马光敬酒套近乎。弄得他心烦不已。
对于吕乾的建议,司马光认为颇有道理,遂微微颔首,以示认同,更决定亲自出马。
不过邵雍却认为由司马光此举大为不妥,一旦掌握不好分寸,打草惊蛇不说,还容易造成他与林知州之间的矛盾。
并因此建议由他与洛怀川一道行事。末了又道:
“适才经过分析,我判断,这行凶者怕是仅为一人。”
司马光闻言,不由眉毛微蹙道:
“何以见得?先生可否说得明白些?”
邵雍以手托腮,神思似乎飘到了凶案现场:
“料想此人必是借进香为由,骗开了‘厚朴药铺’的大门,一刀将拴子结果了。
住在里间的柱子闻到声音出来查看,发现同伴遭了毒手,转身欲往回跑时,被其一个飞刀毙命。
因其忙于命人搬灵芝,事后发现忘记带走那柄匕首,因而才让同伙前往县衙报案。
倘若小梁子所言属实,刘县尉及那几名差役中,必有一人与凶手往来密切。”
邵雍话音一落,立刻得到洛怀川赞同:
“如此看来,那报案之人即是凶犯之同伙无疑了。只要设法寻到他的踪迹,案件也即真相大白了。”
一旁的谢三闻言,脑子一转:
“掌柜的,照你分析,有无此等可能,那报案之人之所以随刘县尉返回案发现场,便是为了取那柄匕首?”
洛怀川迟疑片刻道:
“嗯,极有此等可能。倘若凶器果被那人拿到,便不好办了。
依我之见,谢三,今夜你设法潜入刘县尉宅邸搜寻一番再说。”
谢三应诺,与魏胜等接连出去忙了。
司马光身子向后一仰,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坐姿,双手揉着太阳穴道:
“唉,读书时,盼着做官。这做了官方才晓得,还不如读书做学问来的自在。
你看陈抟老祖隐迹华山数十载,处清静无为之境、传抱朴守拙之道,反倒乐得逍遥自在。
即便太宗三次宣召,方才勉而入宫。若是我等凡夫俗子,怕是一诏,便被勾了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