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闻言,不禁闭目沉思不语,忽而抚掌笑道:
“心若闹时乾坤乱,
心若安时万境闲。
吾有一身立天地,
天地于我何相干。”
一旁的洛怀川见二人之间的默契远胜于自己与邵雍,不免大为失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
“唉,我与先生相伴日久,却未闻他一句诗。如今顷刻间便有二首相赠贤弟,当真令为兄艳羡不已。”
邵雍见他故作伤感状,瞥了他一眼,微微笑道:
“你心里装有杂事万千,并不适合做学问。司马贤弟自与你不同。虽为官场中人,然心思纯粹,领悟力超凡,自然我便说得多了一些。
待你何日亦能凝神静气地坐上两个生辰,我怕是与你说的要比今日还多。”
洛怀川自然晓得自己是个坐不住的,便也未再与邵雍坚持,而是问向司马光道:
“贤弟,我看今日那个马彪是个十分难缠的主,如今也只好看谢三可否带回些有用的消息了。”
司马光赞同地微微颔首,三人开始聊的越来越投机。不觉已是月挂中天,张夫人带着丫鬟桂珠早去安歇了。
洛怀川等人也被安排在官舍住下,谢三不知怎地,却迟迟未归。洛怀川因心里惦记,直至接近寅时左右,方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谁知却被惊慌失措返回来的谢三推醒:“掌柜的,出事了。”
洛怀川起先还以为是在做梦,待闻到他下一句话,顿时惊得一身冷汗。
“掌柜的,厚朴药铺出事了,俩个伙计皆被杀了。咱的两朵灵芝也不知所踪了。”
遂一骨碌爬起来,急急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回来时,正路过那里,因有乡民早早前去那里上香,故而发现的。”
洛怀川快速穿好衣服,迈开大步便往外走:“走,去看看。”
院里的动静同样惊动了陪住在隔壁的司马光,一群人遂紧赶慢赶往药铺而去。不想刚到那里,却发现县衙的县尉早已带人将现场围了起来。
司马光见状,不由眉头一皱,心里暗道:
“从距离来说,厚朴药铺离州府衙门较县衙在距离上怕是还要近一些。但不知何人舍近求远,反而跑到那里去报案?
这县尉来的也是够快,莫非这其中有何猫腻不成?”
想到此处,遂分开人群,来到近前,要见一见那个报案之人。
刘县尉不认得司马光,却认得他身上的官服,知道这是新到任的通判大人,遂近前施礼道:
“下官见过通判大人,卑职今晨接到一位青年男子报案。然待下官带人赶到这里再寻他时,那人早已不知所踪了。但不知通判大人寻他作甚?”
司马光闻言,微微颔首,复又问道:
“那你可记得此人样貌?”
刘县尉摇摇头:“大人,由于事发紧急,卑职并未在意。”
司马光见问了也白问,只好挥挥手,示意他离开。之后便俯下身子查看两具尸身。
见一个仰卧在地,头朝里,脚朝外。前胸中刀,且直接扎在心脏上,显然是正面一刀毙命。
另一人俯卧在地,头朝卧房的方向,脚朝门。背部中刀,初步判断,应该是发现危险欲躲起来时,被人杀死的。
初步查验完毕,司马光站起身,对着刘县尉道:
“这件案子既被本官知晓,便不劳你们费心了。你只需带人保护好现场即可。”
“大人,恕下官不能从命。既然有人到县衙报案,理应由本衙负责审理才对。”
这时,洛怀川忽然近前道:
“二位大人不必争执,实不相瞒,此间失窃的两朵珍贵灵芝实乃洛某之物。被这里的掌柜王云海私自拿来谋取利益,故洛某选择在州府衙门报案。”
刘县尉欲待说些什么,见司马光双目如刀,嘎巴嘎巴嘴,便未再言语。一挥手,带着差役离开了。
魏胜看着空空如也的柜台,急得险些哭出了声:
“二公子,昨日小的便提醒过你,你非不听。这下好了,那两个稀世珍宝便这样被贼人窃了去。到头来,算是白忙活一场了。”
洛怀川心里也是万分自责,原本这两朵灵芝的去处早有安排。一朵留在京城,作为“双芝堂”的镇堂之宝。
一朵打算待玉泉院希夷祠建好后,供奉在陈抟老祖像前。如今可好,仅一夜之间,遭了贼不说,还弄出两条人命来。
这时,仵作行已派了一位资深的老仵作前来验尸。司马光则趁此机会向围观之人拱手作礼道:
“诸位乡民,鄙人乃华州通判司马光,此地发生如此惨痛案件,本官心中甚觉难过。
还望诸位踊跃提供线索,以期早日将凶犯绳之以法。倘若提供的线索有价值,本人愿付酬银十两。”
洛怀川冷不防在一旁言道。
“十两?”
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群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有的则连连跺脚,后悔适才只顾着瞧热闹,并未注意到什么所谓的线索。白白错失了发横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