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海见众人皆瞪大眼睛望着他,越发来了精神,清了清喉咙道:
“诸位皆知太祖赵匡胤曾将华山封与陈抟老祖,老祖羽化登仙后,希夷峡内五彩霞光经月不散。这霞光一冲,便将这宝贝给冲出来了。
这两朵灵芝乃数百年来吸日月精华而成的稀罕物。如今有幸被家父及舍妹采到,乃是冥冥之中受了老神仙的一番指引。”
王云海肚子里没啥墨水,昨夜绞尽脑汁,方才硬编出这么一个牵强的说辞。无非是为了这两朵灵芝多增加些神秘感。
谁知正当他沾沾自喜时,人群中却有人拆台道:
“采个宝贝有什么了不起,怎么就跟老神仙扯到一块去了?”
“这位兄弟,怎么叫扯到一块去了?实话告诉你,我妹子云霓可是贾得升道长的徒弟。你说,这灵芝除了她,有哪个能采到?”
话音未落,人群中已有人附和:
“是啊,贾道长可是老神仙的得意高足,那本事可大着呢。看来这两朵灵芝真是大有来历呀。
那啥,王掌柜的,可否让在下摸上一摸,沾沾仙气,去去晦气。”
要说这王云海做生意可是鬼精得很,闻听此言,眼珠一转道:
“嗯,要说摸一下,也未尝不可。不过这仙气也不是随便沾的。摸一下,需要一个大子,就算是拿来孝敬老神仙了。”
“才一个大子,好,我先摸十下。”
言罢,那人掏出十枚小钱递到王云海手中,正要下手摸,却被王云海一声“且慢”拦住了。
随即吩咐柱子端来一盆清水,让那人先净了手,又为他整了整衣冠,这才许他摸了又摸。
围观之人见状,顿时肃然起敬。再看这两朵灵芝耶然是陈抟老祖的化身,遂纷纷要求摸上一回。
账房李先生见状,紧忙搬出一个簸箩,煞有介事地也系上了块红绸布。
不消半日,收到的大子足足装了一个小水缸,李先生数得手指都发酸了。
王云海一见发财的机会来了,药铺的生意也不做了,索性将两朵灵芝搬到了柜台上,又将门板悉数卸了去。
就这样,厚朴药铺出了两朵神奇灵芝的消息不胫而走。最后传来传去,竟被说成了这是老神仙带着童子下凡治病救人来了。
也不知是心理因素还是怎地,凡是摸过灵芝之人,皆说灵验无比。
于是,大批百姓从四面八方涌到药铺,有的甚至带来了香烛供果,摆到两朵灵芝面前虔诚地拜了起来。
这边王云海利用这两朵灵芝赚的是钵满盆满,眼瞧着几日过去了,云霓来催了几次,他都不肯将东西拉回山里去。
这日洛怀川几人见邵雍学得差不多了,便与他一道来华州探望司马光。
未想刚进华州地界,便听到了厚朴药铺展示那两朵传奇灵芝并借此敛财之事。
魏胜闻言,不解地问道:
“二公子,咱的两朵灵芝不是托王老伯代为保管么?这如何就成了他家药铺的摇钱树了?”
谢三因与云霓已有婚约,闻听他如此言说,即刻回了一句:
“胜子,不可如此胡言乱语。云霓可不是见钱眼开的主,不会可着他哥胡来的。”
“谢三,行啊,这媳妇还未过门呢,便开始胳膊肘往外拐,开始向着大舅哥说话了?”
魏胜阴阳怪气地怼了回去,大有不服来干的架势。
邵雍见二人起了争论,又不好相劝,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洛怀川见状,抬脚朝二人屁股上各踹了一下道:
“你两个小子一人少说一句,也不怕先生笑话。咱且去看看,再下断言不迟。”
谁知待几人来到药铺门前,却见这里香烟缭绕,耶然成了寺庙一般。前来摸灵芝祈福之人排成了长队。再往铺子里面一看,供着的,可不正是那两朵灵芝。
魏胜这个气呀,欲要上前去找王云海理论,却被洛怀川一把拽住道:
“胜子,勿急于一时,此事要先问问王老伯。你若冲动当众拆穿他,谢三和与云霓婚事算是完了。咱先去见司马光,待夜里人群稀少时,再详问不迟。”
谢三见洛怀川处处为他着想,不由心里一热,主动搂过魏胜的肩膀道:
“胜子,适才是我太心急了,冲了你几句,别往心里去。若此事真与云霓有关,这媳妇兄弟不要也罢。”
魏胜被他一说,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尴尬地笑了笑,算是和解了。
就这样,几人带着与司马光的贺礼,径直赶奔府衙。司马光正为艾氏的案子发愁,闻说故友到访,紧忙出来迎接。
一见是洛怀川,登时喜出望外,口里喊着“哥哥”,紧走几步握住他的手,热情地往里面让。
待众人坐定,洛怀川呵呵一笑道:
“贤弟不是一直欲结识邵雍先生么?你眼前的这位便是了。”
司马光闻言,站起身,恭敬地朝邵雍深施一礼道:
“君实早闻先生大名,苦于一直无有机会相见。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邵雍见他身为华州通判却如此谦恭,不由也站起身,还了一礼道:
“司马大人过谦了,在下仅是一介落第举子,实在当不起大人一礼。”
“先生之才得官家赞誉,如何当不得?再者我与不疑兄(邵必,字不疑)八拜结交。
他曾对我言说,其在国子监为代直讲时,与先生一见如故,情谊深厚。先生既为不疑兄本家兄弟,小弟这一礼,你务必要受。”
“哦,这缘分当真奇妙,但不知你又是如何结识不疑兄的?”
邵雍闻他之言甚为诧异,忍不住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