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道长闻言,不由心下释然:
“对了,我忽然记起来了,先师生前也曾预言我门下日后将出一位开山立派的祖师,但并未告知他的姓名。
你却直言其为张三丰,莫非师弟占卜之术竟比先师还要精湛么?”
洛怀川被贾得升这一追问,瞬间觉得有些过于冒失了。然想到此时的贾得升仅有小成,尚未达通天彻地之功,遂沉吟片刻,寻了一个很好的借口道:
“实则并非老祖不晓得其人为谁,乃因师兄彼时也并未进一步追问。我则不然,比你多问了那么一嘴,故而晓得。”
贾得升见他虽说得天衣无缝,犹自疑虑未消,盯住洛怀川好一番打量。凝神静虑好一阵子,无奈却无论如何窥不到他的出身。
遂言道:
“看来这位小兄弟并非世间之人,如此看来,能得到先师之龙鳞宝扇也不足为奇了。”
“什么?并非世间之人,但不知道长此言何意?”
邵雍闻言,不由紧紧追问了一句。
贾道长摆摆手:
“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待有朝一日机缘成熟,汝自然知晓。”
这时,洛怀川忽然想起什么,掐着指头算来算去,口里还不停地自言自语道:
“不对呀,据我所知,师兄生于开宝元年(968年),而张三丰拜你为师时已年逾七旬,若按此推算,那师兄彼时岂不已年逾三百岁了?莫非老祖断言有误么?”
贾道长闻言,不免微微颔首道:
“小师弟多虑了,师父集易、丹、道而成一家,采精纳粹,与天地之隐幽无所不知。
庄子《逍遥游》有云: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
若按庄子之意,彭祖之寿尚不为寿,况区区三百岁,实不足为奇哉。”
贾得升的一番话令洛怀川顿时没了脾气,遂岔开话题道:
“对了,师兄,你向来隐没行踪,如何今日会出现在这玉泉院?莫非也是来此地祭拜老祖的么?”
“小师弟有所不知,为兄此来一来拜祭先师,一来想在这玉泉院为其修建一座祠堂。
只不过碍于目前尚未筹措到足够的银两,故而方暂居此地游说四方。”
邵雍闻贾道长与洛怀川之间一口一个师兄、师弟的称呼,不由心里暗道:
“若按适才这位道长所言,我乃陈抟老祖亲传第五代弟子。如此说来,岂不与怀川差着几辈的距离。这日后他若拜我为师,岂不乱了辈分?”
洛怀川见邵雍神色时有波动,望向自己的眼神也充满疑惑之意,便在心里琢磨稍后当如何向其解释今日发生过的这一切。
然贾道长之言又不得不答,遂摆摆手道:
“师兄,区区银两何须四方筹措,小弟一人即可承担。只不过我见山荪亭西侧清幽雅静,泉水潺潺,何不在此为老祖再凿一洞穴,为其塑像一尊?”
贾得升闻说洛怀川能解决建祠堂的资金,不由当下大喜,连连道好:
“师弟此言甚妙,师父号称‘睡仙’,当年被周世宗宣召时,曾有《对御歌》一首。
臣爱睡,臣爱睡。
不卧毡,不盖被。
片石枕头,蓑衣铺地。
震雷掣电鬼神惊,
臣当其时正酣睡。
闲思张良,闷想范蠡,
说甚孟德,休言刘备。
三四君子只是争些闲气,
争如臣向青山顶头,
白云堆裹,展开眉头,
解放肚皮,但一觉睡。
管什玉兔东升,
红轮西坠。
不如便雕一尊卧像如何?”
“说到老祖善睡,但不知其以何姿势入眠,能睡得天地皆悍他不动?”
邵雍从旁问道。
“说起先师善睡,还有赖于五龙神所传‘蛰龙法’及高公何昌一所传的之‘锁鼻术’,也即道家睡眠之时,屏住鼻息控制呼吸之术。
师父所传之睡功乃以侧卧为佳,孙思邈《千金方》中有:‘屈股侧卧,益人气力胜于正卧’”
《内经》亦有‘卧则血归于肝,肝藏血,血舍魂’及‘心藏神’之说。故犹以右侧卧最可利心、益肝、养神。”
洛怀川闻他提到内经,似乎颇懂医理的样子,顿时好胜心陡增。
不免欲考考他,一试深浅。遂道:
“中医者,藏象主之,故法宗藏象,先知后觉。
若论心与肝,中医认为心者,生之本,神之变也,其华在面,其充在血脉,为君主之官。
肝者,罢极之本,魂之居也,其华在爪,其充在筋,为将军之官。但不知道家又如何看待二者?”
贾道长赞许地点点头道:
“想不到小师弟果然有些功底。道医者,以藏神主之,故法尚元识。先知先觉。
故认为心者,慧源之根,灵觉之源,主以先天无极,了然之态。谓神境之大主,修真之心境通也。
肝者,元性之根,灵命之源,主以先天太虚,法然之态。谓神境之初主,修真之宿命通也。
总而言之,无论中医与道医,皆不离阴阳五行、易道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