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因记挂着吴员外家那起失窃案,睡了个囫囵觉,便早早起来。用罢饭食,便带着洛怀川、邵雍、魏胜直奔胡则所说的摊子而去。
未想老大人比他还心急,待几人到那里时,见他正与摊主打探消息。
耳闻他言道:
“小哥,还识得老夫么?那日与你这里买玉杯的那个。”
小哥仔细打量他半天,方才恍然大悟道:
“记得,记得,老人家,今日又来置办些什么?”
胡则指指身后的几人道:
“这不家里来了几个亲眷,见那个杯子甚是喜欢,便欲再置办一个回去。”
殊料那人摊开双手道:
“老人家,不瞒你说,连带着卖你那只玉杯,原皆非我之物。是那个刘麻子强卖与我的。不想事后他又反悔,加了几倍价钱给买了回去。
我卖与你的那只,可算是损失大发了。即便再有,也断不会那个价钱卖与你喽。”
洛怀川闻言,问道:
“这位小哥,那几件物什可是几只管流爵,一只后母戊,一只兽面纹鬲(gé)还有一面铜镜?”
“这位客官你说的甚,小的全然听不懂,反正就是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
“哦,这位小哥,你看是这几个形状么?”
洛怀川一面说,一面弯腰拾起一根木棍,欲在地上画着什么。
那个摊主见几人并不买东西,顿时失了耐性,不耐地挥挥手道:
“我可没那闲工夫看,您几位还是去别地逛逛去。”
洛怀川见摊主不肯配合,遂灵机一动;
“小哥,别介。这样,我画出来你帮我认认,我便买你摊子上一件物什,你看如何?”
摊主闻听还有这等好事,当下连连应承道:
“好,一言为定,不过这位小爷可要逐个画来才好辨认。”
洛怀川也不再答言,先是画了一尊管流爵。
摊主双手抱肩,两只手指捏着下巴,端详老半天,微微颔首道:
“嗯,好像有这么个物什。你再画一个看看。”
洛怀川连着又画出了那只后母戊与兽面纹鬲(gé),摊主均觉得似曾相识。
唯独到了那面铜镜时,方摇摇头道:
“这个属实未曾见到。”
洛怀川闻言,朝柳永点了点头。那意思是告诉他这几样东西确乃自家之物。并示意魏胜掏银子,买下了摊位上最贵的几样玩意。
摊主见这是来了大主顾,忙不迭地一面将东西包装好,一面殷勤地问道:
“小爷,您看,是不是再多问在下点什么,矮子李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被他一说,洛怀川这才发现此人个子还真的矮,与那个《水浒传》里的武大郎有一拼。
不由微微一笑道:
“矮子李,适才我让你认的那几样东西与我有莫大的关系。只要你将它的来龙去脉讲的清楚透彻,我便将你摊子上的物什全部买下。”
这一句话,瞬间让矮子李热血沸腾,一张四方脸因激动而涨得绯红,结结巴巴道:
“去、去岁年关前几日,刘麻子来寻我。说是白得了一堆物什,让我看看值多少银子。
我打开包裹一看,哪里有什么好东西,竟是些破烂玩意。便告诉他不值几个大子。
他闻言之后,气鼓鼓抱怨说头上白挨了一个大包。我细问之下才晓得,原来这东西也不是他的。
而是他路过一间深宅大院时,也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打从里面惹扔出来的。
由于我们哥俩平日里关系不错,他便央告我将东西留下,好歹与他一些过河钱。
我这人一向心软,竟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他。哪知这一放,竟一直无人问津。
就在这位老伯买走那只玉杯的后两日,刘麻子却来找我,出三倍的价钱又将那些东西买了回去。
我问他是不是在哪里发了财,他抵死不吐口。未想到昨日在街市上遇到他,竟然身着绫罗绸缎,俨然一个土财主一般。
我近前与他搭话,反被他唾了一口。这个王八羔子,早知他是此等样人,当初我悔不该帮衬他。”
矮子李的一番话,令柳永心花怒放。拖了一年之久的案子,终于有了线索。
遂向他亮明身份道:
“我乃余杭县令柳永,你适才之言涉及到一桩盗窃案。还请随本官回衙门录下口供,倘若你能助官府侦破此案,本官重重有赏。
不过有一点,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否则本官必要治你的罪。”
“对,你摊子上的物什我也会买下来全部送与你。”
洛怀川在一旁补充道。
此时矮子李全然蒙了,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卖的那只玉杯绝非等闲之物。
遂乖乖跟着柳永,回到了余杭县衙。录完口供,柳永便命两名差役随他去捉拿刘麻子。
谁知到了他家,却扑了个空。据邻里透露,他早已鸟枪换炮,置换了一所新宅子。二名差役无奈,只好带着矮子李又折了回来。
柳永闻言,沉吟片刻,吩咐那名差役道:
“但凡房屋交易,牙人处必有记录。你二人现去牙人处取证,务要将那个刘麻子与本官带回来。
二名差役应诺,又带着矮子李出去了。
约摸过了二炷香的时辰,果然押着一位身材消瘦的男子来到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