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道清师兄出的主意,他言说只有让辩才大师慢性中毒,他才主持不了观音圣诞法会。
如此,即可悄无声息的将其偷运出寺,还可趁机将弘基大师推上住持之位。”
道思如实地回答道。
道清闻言,顿时急了,瞪着道思质问道:
“道思,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想让师父住持上天竺寺不假,几时说要将辩才大师偷运出寺了?”
言罢,紧盯着他看了又看,忽然指着他胸前那撮胸毛惊呼道:
“不对呀,你不是道思,道思胸前没这东西。”
道清的一句话,令在场所有的人大吃一惊。弘基大师更是迷惑不解,追问道清道:
“你说他不是道思,那真道思去了哪里?难道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
一旁的谢三见状,几步来到道思面前,围着他转了又转,猛然一把薅住他的脖颈,向上一扯,脱去了一张人皮面具。
拿在手中一面掂量,一面感慨万千:
“这手大换脸绝技早在宋地失传,想不到却在西夏还有传承,今日当真开了眼了。”
这一幕简直令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道思更是看向谢三道:
“原来你是宋四公那个老东西的弟子,他居然将一生绝学传与了你。”
“那你又是谁?怎能识破我的身份?哦,我明白了,莫非你是南宫师姑的弟子?
她不是早死了么?如何还活在世上?”
谢三闻他提道自己的出身,遂继续追问。
道思点点头:
“不错,我不仅是她的弟子,还是她的儿子。也是宋四公的儿子。”
洛怀川是知道宋四公的,闻到此处,不免问道:
“既然你是宋人,为何又会是党项人?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了。我娘唤做南宫漓,本也是一名江湖顶顶有号的女飞贼。一次因抢夺同一件宝物,而与我爹宋四公一见钟情,进而以身相许。
当时正逢景德四年(公元1007年),西夏李德明母亲去世前,要求李德明上书真宗皇帝,以为五台山修供十座佛寺为条件,欲换取吴道子那副《释迦降生图》做陪葬。
殊料真宗皇帝只应允他修建佛寺,并格外开恩,许西夏派致祭使者护送所供物品至五台山,却对吴道子真迹闭口不谈。
李德明不敢忤逆母亲,只好借致祭使者入宋之际,不惜重金收买江湖高手,入宫盗宝。而那位被收买的,正是小僧的娘亲南宫漓。
宋四公知道后,坚决反对。二人也因此大打出手,分道扬镳。
谁知就在娘亲入宫盗得国宝之际,不想却被宋四公一路拦截追杀,娘逼不得已,便带着那副《释迦降生图》跳下悬崖。
阴差阳错,被李德明暗中派来的高手正月金所救。便带着我娘远赴西夏,到了那里,我娘才发现已怀了宋四公的骨肉。
不得已,这才嫁与了正月金。这些年义父对我恩重如山,不是亲生,胜是亲生。
前年,我二人奉吾祖(李元昊)的建议,便潜来上天竺寺寻找道清。”
道思说到这里,却被柳永打断了。
“想那李元昊远在万里之遥,他又是如何晓得上天竺寺有这么一位道清和尚的?”
“起因便是吾祖欲修建一座寺庙,为登基做准备。苦于无有镇寺之宝及高僧住持,便与谋士张元商议。
因张元与姚嗣宗素来要好,自然知道被他救下的那个孩子也即道清师父,便在上天竺寺出家。
因此,便修书一封,让我父子二人拿着姚嗣宗曾经送他的那块玉佩来了此地。
为防止道清中途变卦,我便暗中物色了一个与我身形一般无二的道思,并杀了他。”
闻到此处,众人方才明白,从始至终,这都是张元布下的一个惊天阴谋。
弘基大师此时也才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完全被人利用了。顿时怒火中烧,问道:
“如此说来,去年那起盗宝案也是尔等预先设计好的,目的就是为了怂恿贫僧,说服辩才师兄重修观音殿,你说是也不是?”
道思毫无掩饰地点了点头。
柳永一直静静地闻他们将话说完,又问道:
“据本官所知,观音殿与头几月便已修葺一新,你等为何那时不动手,偏偏要拖延至今时今日?便不怕期间露出马脚么?”
“张元大人早有安排,言说正好借着宋夏关系紧张之际,吾祖若上书请求朝觐五台山,宋皇帝自然应允。
届时再转道来这里,他也不会反对。如此,大可堂而皇之地接我等一同回去。
未料想大人居然在此时进驻寺庙,打了我等一个措手不及,逼得我等只好演了一出金蝉脱壳。”
“‘金蝉脱壳’?你指的可是那六具被烧焦的尸体么?他们又是什么人?”
邵雍冷不防问道。
此时的道思心理防线已然全面崩溃,在他的认知里,大宋官员大多贪图享乐,拿着高额的俸禄不作为。
未料想一位小小的七品县令居然如此勤勉睿智,身边还有三个得力助手。
想到此处,不由长叹一声道:
“自打辩才大师笃定‘舍利木观音’会重新出现在观音殿时,我等便知道事情怕是已经败露了。
而你们之所以迟迟未对使团动手,完全有赖于宋皇帝那张手诏。因此,当即采取行动,打从附近挖出六具刚刚下葬的尸首。
又在辩才大师的茶水里下了迷药,后面的事,想必不用多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