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见状,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外,仰头一望,哪里还有他的身影。遂垂头丧气地回到屋内,叹了一口气道:
“看来我等适才所言皆被人听了个一清二楚,欲要破案,想必难比登天了。”
不想邵雍却摆摆手道:
“大人不必如此悲观,我倒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线索。想必那贼人如今便藏在寺内,且盗取佛宝远非其最终目的。或许有更大的图谋也未可知。”
“那贼人所图,究竟会是什么呢?莫非要毁了上天竺寺不成?”
洛怀川的一句自言自语,着实令柳永大吃一惊。
因为那日不但有杭州府各级官员,尚有数万信众蜂拥而至。倘若被他一语成谶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柳永竟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战,喃喃自语道:
“这可如何是好?会是谁人如此处心积虑的布下这个大局呢?”
洛怀川见状,拍拍他的肩膀道:
“七哥,稍安勿躁,也许事情无有我们想像的那么复杂。或许仅是个普通的失窃案也未可知。还是等谢三回来再做打算好了。
现在已近寅时,你和先生累了一天,还是皆先小憩一会。这里有我与魏胜守着便好。”
柳永虽然口里打着哈欠,却依旧摆摆手道:
“离凌晨越近,哥哥我这心里越慌乱。但愿谢三能带回来有用的讯息。”
正说着,谢三突然翻窗而入,柳永见状,急急问道:
“怎样,谢兄弟,可是追到那窃听之人?”
“大人,那人轻功着实了得。据我所知,绝非与我是同道中人。”
洛怀川闻言,问道:“你又何以如此笃定?”
谢三接过魏胜端来的茶水,咕咚一口饮了下去,放好杯盏道:
“有些事,我并未与掌柜的全然兜底,如今不说不行了。我师傅宋四公不独为大宋第一神偷,还是盗贼联盟之首。
其有四样绝技傍身,一盗计;二轻功;三易容术;四缩骨功。他老人家门下共有八位嫡传弟子,皆得其前两样真传。
八位弟子又开山立派,故门下弟子无数。然各据一方,谁也不得越界行事,破了规矩。
而我独得师傅待见,学了他全套本事。由于我素喜独来独往,故无有弟子传承。倘若行动时,师兄弟们彼此碰上,自有联络暗语确认身份。
不过适才我与那人动手时,对方竟毫无反应。故我敢确定,此人绝非盗门中人。”
“这个结论是否过于武断呢?难保其不是其他派系,亦或散偷,亦或江湖中人?”
柳永追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小的打小行走江湖,是不是的,一交手便知。不过我看此人功夫套路怪异,不大像中原招式。”
一句话,平地激起千层浪,屋内之人几乎同时发出了“啊”的惊呼声。
邵雍抱着双肩,若有所思道:
“莫非又是那李元昊捣的鬼?‘帽妖案’阴谋不成,欲再一次制造混乱么?”
先生,我看这尊‘舍利木观音’能挡灾祈福,保不齐西夏境内出了什么变故也未可知。”
一旁的魏胜突然灵光乍现,插言道。
几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聊着聊着,不觉天光已然微明。简单睡了个囫囵觉,便去方丈室拜见辩才大师。
一见面,大师率先言道:
“哎呀,洛施主果然好手段。贫僧饮了你的蜂蜜茶,症状着实减轻了不少。今晨又饮了一杯,顿觉神清气爽。”
洛怀川谦逊地合掌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大师不必放在心上。”
辩才大师见他如此谦恭,不免微微颔首,以示嘉许。又关切地问向柳永道:
“寮房简陋,不知柳大人昨夜休息的可好?”
柳永揉揉酸涩的眼睛,叹口气道:
“不瞒大师,寺内出了这么一起惊天大案,本官又岂能睡得安稳?”
“唉,难为大人费心了。贫僧除却会讲些佛法,身无长物,也只能干着急了。对了大人,这么早来寻贫僧,莫不是有了新的线索?”
柳永望了一眼洛怀川:“川子,事到如今,有些事不能再瞒着了。”
洛怀川点点头,对着辩才大师道:
“大师,昨日有寺里的沙弥在侧,我并未与你讲实话。
其实你身上之所以出现诸多不适之症,乃是有人将你汤药里的那味无毒的南五加皮,换成了有毒的北五加皮。
若再延迟两日,轻则昏迷不醒,重则一命归西。”
这句话无异于晴空霹雳,令辩才大师震惊不已。连连摆手道:
“这如何可能?洛施主怕是危言耸听了。与我熬药的弟子乃是近身服侍的小沙弥道显。贫僧与他日日相伴,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会有如此心机?”
柳永见他不信,只好言道:
“不瞒大师,我这位贤弟曾与官家针灸救命,医术了得。断不会做出此等误判。
大师不妨试着想想,倘若明日果真寻不到那镇寺之宝,本官丢了项上乌沙是小,届时即便大师欲与数万信众怎样一个妥当的说辞,怕也是无有机会吧。”
辩才大师闻听柳永之言,顿时沉默不语。思虑良久,遂吩咐门外守候的道明:
“去将小道显唤来,为师有话问他。”
谁知未等来道显,另外一个弟子却进来禀告道:
“大师,门外来了一位军爷,自称是奉陪辽使李大人之命前来传话。”
“人在何处,还不快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