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胜揽住缰绳,跳下马车,躬身施礼道:
“魏胜见过先生,小的奉二公子之命,特来恭贺邵家喜添麟儿。并送来一应贺礼。”
邵雍万未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不由差异地问道:
“有劳魏兄弟费心了,想不到怀川还真是神算,快请屋内就座。”
魏胜摆摆手,一件件从车上往下卸东西,边搬,边道:
“这里有婴孩一切所需之物,至于衣服鞋袜等,皆是狄老夫人与珍珠夫人亲手缝制的。
还有这颜如玉酒,是送与伯父品鉴的。二公子说了,以后邵睦所有吃穿用度,皆由他这个做师兄的包了。”
“等等,适才你唤幼弟什么,邵睦?莫非怀川连他的名字也卜的出么?当真不可思议。”
邵雍闻言,再一次被震惊得目瞪口呆。
魏胜搬完东西,拍拍身上的灰尘道:
“可不,二公子还说了,先生欲要游历天下,这才命我借着与小公子贺喜之际,接您前往余杭。”
“既是游历天下,且走且停岂不更显情致?为何非要千里迢迢去往哪里呢?”
“不瞒先生,二公子此番乃奉老夫人之命,前往余杭县探望孟瑾姑姑。
因柳县令曾与家书上说对您倾慕已久。闻说您此番与二公子结伴出游,便嘱咐再三,邀您务必前往一见。”
“哦,原来如此。我原本也打算待幼弟降生之后远游,不想这点心思竟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也好,你且在此暂住几日,待我将书院之事安置妥当,咱便出发。”
魏胜应着,与邵雍一道进屋给小公子道喜。邵古看着满榻的礼物,不免捋着被自己珍爱不得了的胡须道:
“大哥,你的这位徒儿倒是孝敬的很呐,据说还博古通今,就连官家也呼他为小师父呢。
有朝一日记得带回来与爹爹见上一面,也好当面道声谢意才是。”
邵雍恭敬地应诺,转身出去忙了。魏胜追出来道:
“先生,二公子吩咐了,让我时刻随侍您左右。自此刻起,我便归您差遣。
只要服侍的您稍有一丁点不如意,便将我遣了。因此,还请您示下,小的此刻该做些什么?”
“嗯,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灶台在那边,你便自己动手招待自己好了,先生我去去便回。”
言罢,背剪双手,溜溜哒哒走远了。
魏胜也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将打从白矾楼带来的珍贵食材拾掇好,开始下厨烧菜。陪着邵雍一家四口度过了几日温馨而又平淡的日子。
之后便驾着马车,载着邵雍,一路赶往余杭。因洛怀川中途折去了终南山,邵雍知道,待他到余杭,怎么也得十天半月之后。
故也不催着魏胜急着赶路,而是走走停停。魏胜从未出过京城,这一下没了拘束,一心陪着邵雍赏花玩景,当真好不惬意。
这日,二人站在舟枕山巅,邵雍指着一处石穴道:
“魏胜,你可知这余杭县的来历么?”
魏胜挠挠头,茫然道:
“先生,小的平素最不喜读书,只会跑腿办差事。不过字倒略识得几个,还请先生赐教。”
邵雍闻言,苦笑了一下:“多读书,对你无一害而有百利。”
言罢,见魏胜没啥反应,顿了顿,不得不转换话题:
“相传大禹治水时,曾维舟于此,并将舟枕覆于山下,故名‘舟枕山’,亦称‘禹航’。
然岁月轮转,百姓便将其讹传成了‘余杭’二字。此山系天目山支脉,山势挺秀,双尖云合,绿阴满目,流水潺潺。
你看,山下那条蜿蜒的曲溪便唤做苕溪,穿境直达太湖。每逢秋日,洁白的芦花辗转飘荡于秋风中,宛若漫天飞舞的雪花般清逸。
陈若虚便有诗云:‘芦花两岸晴山雪,苕水一溪涨春红。’,只可惜我们来的早了,生生错过了如幻般的景致。”
“先生,闻你之言,似乎之前来过此地?”
邵雍望着幽远的峰峦,目光中似有泪花闪过:
“天圣四年(1026),我与好友结伴外出时,来过余杭。彼时一去便是三年,娘亲因思念与我,竟至倒背佛经。
待我归家当年,便撒手人寰了。生前未能多陪伴与他,实乃我此生之憾呐。”
言罢,便再也无有兴致,默然转身,朝山下走去。
余杭县衙设在苕溪之北,自古便有“溪北为县,溪南为市”之说法。一座木制的大桥架于苕溪之上,成了唯一沟通南北之通道要津。
魏胜伫立于桥上,见‘兴隆桥’几个大字旁还贴着一张官府的布告,原以为是悬赏之类的,不禁俯下身子念了起来。
《劝学文》柳永:父母养其子而不教,是不爱其子也。虽教而不严,是亦不爱其子也。父母教而不学,是子不爱其身也。”
念着念着,始觉无趣,遂站起身,自言自语道:
“咱家这位姑爷一向以风流自诩,自打取了孟瑾小姑,写出的东西倒是越来越正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