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怀川见她面露质疑,遂言道:
“夫人,你愿意看着墨狼一辈子披着狼皮苦度余生么?”
这一问,直接触动钩吻夫人心内那根最脆弱的神经,望着卧在地上的儿子,不免眼含热泪道:
“纵然不愿,如今我又有何法可想?”
“夫人,玄阳真人乃方外高人,有通天彻地之功,提挈天地之能,自然也有法子为墨狼脱去这身狼皮,令其再世为人。
依我之意,何不将墨狼送至其前,善加教导。有了这层关系,也可护佑南宫道长门人安全不是?
夫人若是同意,洛某愿亲自将它送往终南山。”
钩吻夫人闻言,不由得动了心思。蹲下身子,将墨狼的头搂在胸前,用一种旁人不懂的语言与他交流着什么。
但见那匹狼忽然从空洞的眼眶中流出泪来,嘴里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钩吻夫人站起身,朝洛怀川深施一礼道:
“我儿已然答应了,如此便有劳洛掌柜的费心了。你对我母子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请受我一拜。”
言罢,也不顾洛怀川阻拦,硬生生跪倒在地,连磕三个响头。
张士逊见状,与仁宗耳语道:
“官家,洛掌柜的此举实在是妙。利用钩吻夫人对南宫翌之感情,将墨狼做了担保。有了这层关系,还怕这她日后反水不成?”
仁宗闻言,也深有同感,遂悄悄朝洛怀川竖了一个大拇指。随即问道:
“但不知开封府有谁人愿护送钩吻夫人返回贺兰山?”
话音刚落,左逸尘便近前一步道:“官家,小臣愿领此命。”
“哦,你便是三次潜入深井之中捞出六部官印的左捕头?胥大人与朕讲过,言说此番擒获墨狼,左捕头功不可没。
如今又主动请缨远赴西夏,朕焉有不允之理?便擢你为开封府总捕头。带领属下护送钩吻夫人平安返回家园。”
左逸尘欣然领命,心中暗道:“真乃天助我也,终可不负欧阳老弟保荐之恩了。”
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还是谢过仁宗,与钩吻夫人结伴离去了。
仁宗回了皇宫,胥偃则打道回府。至此,帽妖案真相大白于天下。
洛怀川也带着墨狼返回洛家老宅,将柯孟德伏法之事说与娘亲狄夫人听。狄夫人闻言,即刻焚香,将这一消息告知了九泉之下的洛父。
又与洛怀川言说姑孟瑾虽有家书屡报平安,然近来自己却频做恶梦,梦到她身体抱恙。故嘱咐他借游历之际,务必先往余杭一探究竟。
另一边,珍珠闻说他要送墨狼去往终南山,紧赶慢赶的为白老伯做了几身道服与几双道鞋,让他捎上。
待洛怀川将家里的一应事务安置妥当后,见虎子恢复的差不多了,又派人将他与宗实送回宫里。
之后,派魏胜驾车赶往共城去接邵雍,约好了在余杭会面,结伴游历名山大川,问道访友。
自己则带着谢三与墨狼,星夜兼程赶奔终南山,咱先按下不提。
单说自打邵雍回到共城后,一头扎进书籍中,将皇、帝、王、伯之历史观作了进一步完善。
教学之余,便独自徜徉于百源山中。此刻正值春回大地,万物复现生机之际,邵雍望着漫山遍野的玉兰、桃花及三色堇,思绪早已飞到遥远的汴京。
也不知怀婉此时此刻是否也如他一般,对自己有同样的思念?在他心中,怀婉即是天上那轮皎月,每晚皆会泻下满室清辉,伴他入眠。
虽然他曾在心中无数次告诫自己,怀婉本不属于他,只有官家才会与她无上的尊荣与恩宠。
无奈,每当看见天边双飞的鸿雁,便忍不住去憧憬与她在一起的美妙场景。就这样想着,想着,却见远处爹爹邵古兴奋地朝他招呼道:
“大哥,你有弟弟了,二娘与爹生了一个儿子。快,孩子还等着你给起名字呢。”
邵雍正眯着眼睛,扶着一支桃树尽情地嗅着它的清香,忽闻此言,一下子转回身,脸上不由泛出一抹浓浓的笑意。
一面往山下走,一面在心里思忖着当与这位相差自己二十余岁的异母弟弟取个甚名字,才算妥当。
待进到屋内,继母杨氏正喜滋滋地抱着婴孩,见他进来,急忙言道:
“你爹与孩子取了几个名字,无奈皆不如我意。你这当哥哥的可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今这名字,还真非你莫属了。”
邵雍见襁褓中的弟弟小脸粉红,正吮着自己的小拳头,天真的望向他。不由当下心生喜爱,抬手摸了摸小家伙嫩滑的肌肤道:
“孔圣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不如便唤做邵睦可好?”
“邵睦?嗯,这个名字好,比你爹起的可好太多。既有深意,又叫得朗朗上口。”
正当杨氏夸赞邵雍时,邵雍一抬头,无意间望见院外不知何时停了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遂三步并作两步出外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