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仁宗知道,李元昊谋反早有迹象。早在天圣四年(1026年),同知枢密院事王鬷(zōng)便曾与自己言起其出使河北,路过真定时,
定州都总管曹玮便让他转告,言说李元昊之父德明尝遣使臣榷(què)易汉物时,见不如意,便欲杀之泄愤。
元昊却谏其父道‘我戎人,本从事鞍马间,而与汉榷易不急之物,已非策,又从而斩之,失众心,不可。’
足见李元昊少有大志,且生得样貌神威,有凛然不可犯之气。他日必为边患,望官家早做防备。”
但仁宗当时并未将王鬷之言放在心上,而如今的王鬷已知枢密院事,对李元昊叛反一事,也依旧持怀疑态度。
仁宗这样想着,竟不知不觉困倦起来,索性趴在御案上睡着了。不知何时,忽觉身子一暖,抬眼一看,竟是怀婉在为他披衣。
烛光下的她脸上泛起一层慈爱的光芒,吐字殷殷道:
“官家如何这样不知爱惜自己的身子,若是冻坏,再犯了旧疾,可有得罪受了。我与你熬了温补的羹汤,快趁热喝了吧?”
仁宗望着眼前心仪已久的女子,再也不想束缚自己的情感,一把握住她的纤纤素手道:
“婉姑娘,你虽日日陪在我身边,却如咫尺之远。每当国事烦忧,幸有你从旁劝慰。之前我顾虑颇多,如今可不想再苦自己了。”
仁宗这一番表白再明显不过了,便是欲将其纳为宫妃。怀婉望着仁宗因操劳国事而略显疲惫的面庞,此刻竟有着孩童一样明澈的眼神。
有心拒绝说不,却又实在难以启齿。遂将他的头揽在怀中,轻抚着他的背部道:
“官家,先将这碗汤喝下,暖暖身子,再吃几块点心。外面风饕雪虐的,也不知我为你缝制的这件裘衣是否足够御寒?”
仁宗这才发觉身上披着的,原是怀婉为他缝制的衣袍时,顿觉发自内心地升起无限温暖来。
嘴角不禁泛起笑意,端起羹汤,乖乖地品味着。
而怀婉则静静地守候在他的身旁,直到仁宗揉着肚子,再也吃不下时,方才细细叮嘱一番,离去了。
仁宗双手拄着下巴,一直目送她袅娜的背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重又精神抖擞地看起了奏折。
西夏王宫
李元昊端坐在椅子上,一面品茶,一面与张元议论政事。前文书咱交代过,这个张元非其本名,乃宋永兴军路华州华阴县人。
自负才高八斗,常目中无人。殊料殿试竟屡试不第,激愤之下,便带着同窗叛逃到了西夏兴庆境内。
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张元,同窗改为吴昊,连起来为元昊。并与酒店的墙上醉酒提诗。如此大不恭的行为很快惹恼了李元昊,便被捉去治罪。
谁料这个张元果然伶牙俐齿,一句‘你自己皆还是位三姓家奴,倒如何质疑起我来了?’令李元昊大为赞赏。
彼时李元昊早有自立之心,苦于无有精通大宋内幕之人辅助,见天赐良机,又岂能错过。遂对其委以重任,不久即被封为中书令。
但见李元昊道:
“若所料不差,我欲自立为帝的消息已然传到宋境。不过离正式铸坛登基还差一段时日,有诸多事宜尚需料理。
这期间若能麻痹宋军,使其顾不上布置边防,岂不是好?”
张元闻言,略一思忖道:
“吾祖,你可曾闻听过宋真宗天禧二年(1018年)宋境发生的一件诡异之事么?”
“我向来不信鬼神怪诞之说,故虽有听闻,后续并未关注。但不知张大人如何无故提起此事?此与你我所商之事有关联么?”
李元昊面带不悦地言道。
张元素知李元昊多疑善变,便也不与他计较,而是慢悠悠道:
“臣如何在吾祖面前讲过废话,你且闻我将事情之始末缘由讲完,再计较不迟。”
张远的话令李元昊顿时冷静下来,破天荒的为他斟了一盏茶道:
“张大人且慢说来,我洗耳恭听便是。”
张元得了肯定,遂将那件诡异之事,绘声绘色的讲述了一遍。只听得李元昊双目闪着精光,猛一拍桌子道:
“我明白了,你这是要故技重施,再一次搅得宋境天翻地覆喽?真乃绝妙之计也。”
张元连连击掌道:“知我者,吾祖也。”
“好,此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对了,记得将柯大师也带上,他常年在汴京做生意,料可助你一臂之力。”
这边如何做进一步安排,咱先按下不提。且说洛怀川自打回到白矾楼,怀月一颗悬着的心总算安了下来。
孙无择更是拉着他嘘寒问暖,紧忙吩咐小厮去置办了一桌酒席,为他压惊洗尘。席间,洛怀川问道:
“无择哥哥,我不在的这段时日,生意可还好?有无特别的事情发生?”
“有了那些美娇娘助阵,银子倒是如流水一般,赚得十分轻松。只不过家里那边出了些小状况。”
洛怀川闻言,颇觉诧异道:
“适才我回家中与娘亲、珍珠嫂嫂请安,未闻二人言起什么呀。你快说说看,究竟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