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怀川一诊之下方才发现,原来此人内脏器官受损,且瞳孔已然发散,基本无有生机。不过本着救死扶伤的精神,还是尽力做了施救。
结果却事与愿违,遂只好叹口气,随即又去抢救另外一个人。
谁知这时,却打从外面涌进来一位妇人,扯住他的衣襟嚎啕大哭,非说他医死了自家的相公。
任凭洛怀川如何解释,对方硬是死活不依,非要拉着他去官府告状。没一会,便引来诸多百姓围观。
同时,自然也引来了路过的官兵。闻听原委后,不由分说,过来将他押了便走。
由于事发突然,加之其余诸人皆忙着分内之事,待怀月反应过来时,他已被官兵带着走远了。
好在司马光及时返了回来,遂三步并作两步,紧跟到临时设立的忻州府衙。
新升官的陆知州闻听那位女子的叙述,便派人将他夫君的尸身抬到大堂,命仵作验尸。仵作仔细查验一番后,近前一步道:
“大人,据小的判断,这位男子本不当死,定是这位姓洛的郎中救治失当,方造成的死亡。”
那位妇人闻言,登时扑在男人身上哭天抢地起来。围观的百姓不明真相,还真有几个跟着起哄的。
洛怀川见状,躬身施礼道:
“大人,仵作大人的验证纯属荒谬之谈。此人送来时已然瞳孔涣散,失去了生命体征。
是我秉持医者之德,方才尽力施救。如何便成了处置失当,致其死亡了呢?”
陆大人被他这一问,转了转眼珠道:
“我来问你,你可是通过了医生考试,且在太医院挂名的?”
洛怀川闻言,当下好不懊恼,自己如何将这茬忘记了。为不牵扯其余几位郎中,遂言道:
“我虽不曾挂名,不过其余几位皆有正当身份。”
“既然如此,竟敢私下为人诊治?定是为了联合他人骗取朝廷发放之奖励。”
洛怀川被他说得发懵,不免问道:
“大人,此言又从何说起呀?”
陆大人见他属实不知,内心越发有了底气,遂清咳了一声道:
“本朝规定,凡在太医院挂职之医者,但凡治疗千人以上,且十愈八者,奖度碟一道。年治五百人以上,十愈八者,赏钱二十贯。
每年治疗千人左右,十愈九者,则有特别之奖。不过凡有以无病者冒充或杜撰病人以骗取钱米者,则杖一百。
如今,你竟然医死了人,便不是杖责那么简单了。你的那些个同伙,怕也难逃惩治。”
“大人,我等千辛万苦救死扶伤,皆是出于对苍生之悲悯。如何到了你的口中,反倒成了居心叵测之人了呢?
且所有药材皆自筹措,仅这一项,便已花费白银逾数十万两。请问,您这骗取朝廷奖励一说,又打从何处说起呢?”
一旁的柳师爷见陆大人被问得语塞,趁机煽风点火道:
“大人,这些人打着赈灾救命的幌子,既然不为利,便是求名了。如此,岂不令朝廷颜面尽失,仿佛说官家无能救灾似的。
现在您知道的这起治出了人命,那之前不知道的,保不齐有多少呢。若再任其胡作非为,指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来。
故属下建议,将那些个庸医全部捉起来,严加审问。”
“嗯,师爷言之有理。来呀,去将那几个乡野郎中拿来此地问话。”
人群中的司马光见知州陆大人与师爷一唱一和,又见那名死了丈夫的妇女虽然哀声悲切,眼里却见不到一丝眼泪。
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并未贸然上前争辩,而是悄悄退了出来。
且说那些个差役得了命令,当下气势汹汹地前去捉人。怀月正眼巴巴地等着司马光的消息,却见一对官兵将四周围了起来。
也不管百姓死活,上来便欲将几位郎中抓走。赵掌柜的一瞧,这还了得,遂抬手招呼正忙合着的众人过来阻拦。
伤者的家属见状,自然不依,齐齐与官兵撕扯在一起。
此时又赶上胡四海抬着幸存者前来救治,见此情景,二话不说,对着那些个当兵的一通拳打脚踢。
由于同来的哥几个皆是练家子,身上有股江湖豪气,加之激愤使然,场面瞬间失去了控制。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吸引了远处的张茂则。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近前,拉住一位老者,问明了前因后果后,正欲与那位为首的军官说上两句话,不想远处又来了更多的官兵。
百姓们见施粥的锅被端了,瞧病的郎中也被带走了,在一位老者的义愤填膺的呐喊声中,操起木棒、砖头、锹镐之类的家伙什,与他们撕打起来。
陆大人得到报告,说灾民集体暴动,当下倒吸一口凉气。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直奔现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