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怀川为邵雍端来一盏茶道:
“先生,寝不安,则心神不宁,许是你昨也未休息好的缘故吧。”
“非也,我是听了那首歌后才陡然升起的感觉。”
“哦,那先生可还记得那首歌谣的内容?”
“自然记得,唱的是:
金屋银屋摇一摇,白建了;
世上的人儿摇摇摆,心没了。
咯噔咯噔摇,哗呀哗啦摇。
功名利禄摇一摇,代代见不着;
你我拉手摇摇摆,并去了。
咯噔咯噔摇,哗呀哗啦摇。
十二蛟龙在翻腾,摆摆摇;
震得十七哥你快点逃,摇摇摆。
咯呀咯噔摇,哗呀哗啦摇……”
洛怀川细品歌词,脸色逐渐阴郁起来,猛然站起身,拉起邵雍道:
“先生,走,即刻随我进宫面圣,我有要事上奏。”
邵雍被他弄得一脸懵,不过也未多问。他知道洛怀川必窥得了神秘天机,故紧紧的跟在后面。
仁宗正再琢磨今年开封府试的考题,忽闻张茂则奏报说邵雍、洛怀川前来求见。不由放下狼毫道:
“哦,快快有请。”
待二人施礼坐定后,仁宗道:
“先生与小师父来得正好,我正有一事举棋不定,也好听听你二人的建议。”
邵雍闻言,再一次躬身施礼道:
“官家君临天下,勤政爱民,百官拥戴,万民敬仰,能有何事需要我等小民献策?”
“为君者有为君者的烦恼,论才学,我实不及你,故无需过谦。
自打罢黜王曾、吕夷简、蔡齐、宋绶后,如今朕的中书都快成敬老堂了。”
故我欲就此次开封府试的机会,选拔一些年轻有为之士,但却对他们拟定的考题不甚满意。”
洛怀川闻言,心里暗道:
“这倒是一个为范老哥争取的好机会,不过说的直白了,反倒令仁宗起疑。”
想到此处,遂言道:
“官家,您将孔家菜定为来年正旦大朝会宴请各国使节之指定菜品,固然是好。
倘若届时由孔先圣第四十五代孙孔道辅大人亲自主持开宴仪礼,岂不更有意义?”
言罢,朝邵雍眨了眨眼睛。
邵雍自然会意,故作沉吟道:
“官家,提起孔大人,我倒想起一件事来。据我所知,孔大人任兖州任知府后,与邹城访到了孟子后裔孟宁。
后来又在四基山之阳寻到了孟子坟墓,修筑了孟子庙。孟子对孔子备极尊崇,曾曰‘自生民以来,未有盛于孔子也。’
孟子主张性善论,倡导仁义,强调舍身取义。
其曾告齐宣王‘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窃以为,君上苟能如孟子所言,臣下便能以同心待之么?我看未必。倘若皆将此做成流于表面的功夫,岂不是有负圣君之仁心?”
仁宗闻他一番言论,思量许久,方才道:
“嗯,为君者有为君之道。为臣者有为臣之规。君尽了责任,臣尽了本分,也不见得会有和谐之君臣关系。
如胥偃、宋祁、范仲淹等皆为直臣,不过却少了一些为人处事之变通。
而王曾、吕夷简、蔡齐、宋绶虽有治世之能,却显然缺乏容人之雅量。
为协调与平衡他们之间的关系,时常弄得朕心力交瘁。这次正可借此机会考问一下,要怎样方可构建融洽之君臣关系。”
“官家这皇帝做的如此辛苦,就连出宫祭拜一下孔庙,还惹来许多的风波。
不过幸好有惊无险,否则,我今日怕是要在开封府的大牢里度过了。”
洛怀川见仁宗终于露出了笑容,不免在一旁继续为孔道辅念殃。
这点小心思又岂能逃过仁宗的一双慧眼,虽然心里已打定主意,准备调任孔道辅回京城任职。
但表面上却故作不知地问道:
“对了,小师父,你今日急匆匆来见我,不会是为了孔大人做说客吧?”
洛怀川被他一问,登时浑身不自在起来,连连摆手道:
“草民哪能如此不知深浅,左右官家行事呢?适才先生与我说,京城街头巷尾的孩童皆在传唱一首童谣。
我粗略一推算,发现此年十二月十七日,河东忻、代、并三州会发生大地动,还请官家及早做好防范措施才是。”
此言一出,直惊得仁宗瞬间站了起来,急急问道:
“小师父,果真如此么?那会是一首什么样的歌谣,竟能从中推测出天机来?”
洛怀川顺手拿起桌上的御笔,将歌谣写了出来,圈出一个个红圈,递与仁宗道:
“官家请看,‘心没了’之心谐音忻(xīn)州;‘代代见不着’之代,借指代州;
‘并去了’之并,借指并州。三者合起来,正为河东地区。
您再看,十二蛟龙暗示十二月,十七哥暗示十七日。再加上咯噔、哗啦摇等词,不是大地动,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