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宗闻听罗衣轻讲述完毕,遂对着野利仁荣道。
野利仁荣点点头,表示赞同,随即又不忘见缝插针:
“大汗之意我必然一字不落地代为转达国主,然求借耶律宗齐殿下之事,大汗尚未答复。”
此时洛怀川拿眼睛瞥了一眼太史炯,示意他往上冲。
太史炯心领神会,站起身道:
“野利大人,在下乃太史丹之父太史炯。
想我儿虽在辽国出生,辽国长大,毕竟乃是宋人,认祖归宗天经地义。
近来西夏屡犯我大宋边关,肆意杀害大宋子民。即便大汗点头,我儿愿意,也是枉然。
想让其赴夏助纣为虐,便要从我身上踩踏过去。否则,想都别想。”
言罢,拉过耶律宗齐道:
“丹儿,你要时刻记得你乃宋人,胆敢背主忘恩,为父登时力劈你于掌下。之后也跟着你同赴黄泉,向祖宗谢罪。”
太史炯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样子,令在场所有人无不瞠目结舌。
兴宗注视着耶律宗齐,微微颔首道:
“三弟,你我虽非一母所生,确乃一母所养。又自小同玩到大,情谊非比寻常。
你父之言你适才也听到了,如何抉择,还望三思而后行。”
这一问,属实令耶律宗齐陷入两难之地。倘若公然回绝西夏,李元昊势必迁怒兴平公主。
倘若答应留在辽国,也即相当于打了生父一记响亮的耳光。
然若真让其离辽归宋,属实内心极不情愿,毕竟这里才是他熟悉的家。
妻子萧莺哥是不可能远离故土的,作为父亲,他又怎能抛妻弃子,让她们饱受离别之苦呢?
百般纠结的耶律宗齐不由得仰天长叹,正不知如何开口时,一位辽兵急急奔了进来:
“报,大汗,安国郡主难产,母子俱危。
晋王遣人来召唤三殿下速速回去,或许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什么?那些御医都是干什么吃的?倘若安国郡主性命不保,本汗定拿他们的人头陪葬。”
兴宗闻言,顿时大惊失色。
前文咱交代过,耶律宗齐之妻萧莺哥之母乃辽圣宗第四女耶律崔八,兴宗的嫡亲妹妹。于太平十年,东京大延琳造反之时遇害。
四公主下嫁晋王萧孝先后,膝下唯有这么一个女儿,被封为安国郡主,深得兴宗宠爱。
耶律宗齐闻信,顿觉五雷轰顶,迈开大步便往外走。
洛怀川站起身大声言道:
“三、三殿下,且慢。”
耶律宗齐猛地停住脚步,面现愠色道:
“不知洛大人有何指教?即便有天大的事,也大不过我妻儿的性命吧。”
“三、三殿下,鄙人不才,略通医术。辽医无能,鄙人或许可以一试。”
太史炯见儿子迟疑不信,从旁催促道:
“还愣着干什么?洛大人可是曾救过宋皇帝性命之人,还不将洛大人扶上马车?”
耶律宗齐也顾不上许多,拦腰将洛怀川抱起,扛在肩上,口里言道:
“得罪了,洛大人。你若能救我妻儿,下辈子我当牛做马伺候你。”
话音未落,人已走出老远。
早有兵士牵来一匹战马,耶律宗齐将洛怀川往马背上一搭,自己也飞身跃了上去。
双腿狠狠一夹马肚子,那马受了疼痛,嘶鸣一声,四蹄腾空,瞬间绝尘而去。
要说皇太弟耶律重元按照萧太后的指引,准备将安国郡主接到幽州那所偏殿秘密看押起来。
以此逼迫耶律宗齐留在辽国,也好为自己日后谋反储备人才。
没曾想,耶律重元刚将萧莺哥带回,由于其一路颠簸,又受了惊吓,竟然动了胎气,难产了。
这下可将萧耨今吓得慌了神,倘若被兴宗知晓她擅离七括宫,
暗中一直密谋再次推翻他,扶植皇太弟耶律重元上位的话,势必兄弟相残,耶律重元也会被满门抄斩。
然萧莺哥难产乃是事实,御医束手无策,回天乏力也摆在眼前。
萧慧见状,扑通跪倒在萧耨今面前失声痛哭道:
“太后,您对我母子有救命之恩,即便要我性命,我也绝不言半个不字。
为了报答您,我并未随同宗齐到他府中去享清福。看在我对您忠心服侍的份上,还请您设法救救莺哥才是。”
话音未落,已咚咚的磕起头来。
萧耨今紧忙扶起他道:
“慧姑姑,并非我不想救,连御医皆回天乏力,我又能如何?”
这时,萧莺哥的侍女来报:
“太后,郡主怕是不行了,嚷着欲见三皇子一面,您看……”
萧耨今知道,倘若郡主母子死在这里,兴宗必定追究责任,届时便全完了。
想到此处,便对萧慧言道:
“倘若她们母子有何不测,大汗追究起来,你要将全部责任揽下。
一口咬定是你自己要将郡主接到此地,亲自伺候她生产的。
你若答应,我即刻派人通知宗齐。否则我们便玉石俱焚,甚至连宗齐也将性命不保,你可明白?”
此时的萧慧方才如梦方醒,原来萧耨今接莺哥来自己身边原是另有打算。
不过此刻也无法追究,遂极力保证道:
“太后对我母子恩重如山,其中的厉害自然拎得清。即便舍却老命,也断不会吐露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