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电话亭达成愿望，需要十五个工作年，或许更久一点。”
电话亭小姐的话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王锦眯起眼睛，瞳孔微微收缩。
他以为那笨蛋女神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十五个工作年的时间相当准确。
十七年扣掉假期，今年刚好是愿望达成的年份。
【把这段话带给我的儿子】
滋啦——
电话中传来令人心惊肉跳的电流声，紧随其后的，是沙哑低沉的呢喃。
或许，这是位帮忙传话的古神。
亦或许，电话那头就是某个混蛋，在回应自己当年许下的愿望。
“喂，咳…你好，我是王珏。”
熟悉的语气，又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拘谨与陌生。
“这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上次看到你还是在医院报告单上。”
“这种感觉很…奇妙，相当奇妙。”
男人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平复了心情。
“陈义跟我说，你的身体不太对劲，可能会夭折。”
“轮回那边也给我看了你的岁月球，活不过一岁。”
“现在还不清楚你身上到底有什么问题，我得早做打算了。”
“张生煮海大阵没办法根治你的病，这一点估计从你着手就猜到了，否则也不会是现在的情况。”
“我只能许下愿望，让你健康长大，希望这个愿望能保护你一段时间。”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开口。
“我最大的愿望，其实是让你作为普通人过完一生。”
“怪谈的世界真不是人呆的，我以后会把自己的经历当成故事讲给你听，但愿它们只是故事。”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
“现在，你听到了这段话。”
“这意味着我最大的愿望落空了，而我本人…再也没回来。”
“能走到这里，说明你已经不比当年的我差多少，甚至更强。”
“我猜猜，你这时候应该二十多岁？再大一点也不丢人，我这时候都奔三十了。”
“争夺大阵的路上，我安排了几个人帮忙。”
“分部的黑剑，医院的陈大夫，还有我的好哥们儿吴子虚。”
“对了，青丘有只小狐狸，她也是我的熟人。”
“你并不孤独，这是我想对你说的。”
“我最近在调查一些东西，关于星空之上的存在。”
“怎么说呢…我们的世界很显眼。”
“或许不止这里有生命，但只有这里存在着怪谈。”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我是这棵树上的出头鸟，总得想点办法。”
“最起码在下一只出头鸟学会飞翔之前，不能让这棵树倒下去。”
“算了，不谈这个，说点别的。”
男人轻轻敲打着话筒，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良久，他缓缓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你估计已经没办法脱身了。”
“我要在这段时间里把未来塑造成另一种样子，家里…可能顾不上。”
“我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你，但太早知道这些没有好处。”
“很多东西只能亲自寻找答案，你得自己摸索着前进。”
王珏深吸一口气，似乎知道电话剩下的时间不多。
他的语速逐渐变快，似乎想把这么多年没说出口的话全说出来。
“放手去做吧。”
“你会比我惨，也会比我更坚强。”
“你会在这悲惨的世界中杀出一条血路，在茫然中依旧向前。”
“你不用继承我的意志，也不用像我一样挣扎。”
“你有自己的人生，不会被困死在原地。”
“你的未来没有限制，我愿意让你寻找自己的道路。”
“你的人生始于破烂不堪，最后却一定前程似锦。”
“祝你好运，还有…”
“抱歉。”
男人的话戛然而止，他似乎无奈地笑了笑。
“我是个糟糕的父亲。”
沙沙沙——
听筒中只剩下了模糊不清的电流声，有点像是模糊的呢喃。
王锦低着头，静静站在原地，看不清表情。
——
久春。
探照灯刺破夜色与雨幕，照亮了那所破旧的中学。
事情并没有结束。
各种重型装备依旧对准了久春中学的大门，黄昏议会的人被硬生生按在了原地。
他们挣扎嘶吼，不顾一切地跟统辖局发生冲突。
可惜，在查拉图秘仪和那一具具冰冷的动力装甲面前，怪谈与混血种都是如此无力。
统辖局长的夸奖仅仅是夸奖。
他并不打算放过王锦。
情况变得更糟糕了。
马尧觉得“由胡小北许愿，污染就会得到控制”，是因为这次“复活王锦”的愿望，跟王珏没有关联。
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马尧的猜想并不正确。
那父子俩还是产生了交集。
让王珏接触锚点，只会让他的回归变得更加难以遏制。
或许他会直接降临到王锦身上。
唯一机会，就是在王锦迈出怪谈场景那一刻将其击杀。
哪怕王珏其实没打算这么做，熔炉之栓们也会开枪。
作为人类的最后一道防线，他们不会放过任何威胁。
“污染指数上升到百分之十二了…整个华夏都上升了百分之十二。”
“或许我们太信任王锦了。”
小胡子叹了口气，缓缓抬头。
血光漫天。
看不见星星，反而是赤红的月亮越靠越近，让人不禁怀疑它会不会砸下来。
潮汐受到影响，沿海地区似乎正在陷入危机。
细细密密的小雨在空中飘荡。
那是混合着污染的猩红雨滴，早已经在地上变成了一片血海。
有什么东西即将降临。
或者说，回归。
——
看着王锦从电话亭里走出，女神好奇地迎了上去。
她知道王锦是谁，也知道王珏如今正处于什么状态。
可她不太清楚普通人跟王珏联系后会发生什么。
看到王锦面色凝重地越靠越近，电话亭小姐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你你…你干什么？”
她连着向后退了几步，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是个女神。
眼看着王锦那张俊朗的脸越来越阴沉，电话亭小姐心中突然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她双眼一闭，准备在这时候复活王锦，让他赶紧离开。
呼——
骨节分明的手掌恶狠狠抓了过来，握住了电话亭小姐的手腕。
紧跟着，王锦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要…许愿。”
看着电话亭小姐慌乱的表情，王锦突然有些无奈。
他想让这笨蛋女神扶他一把，谁知道对方玩了命的往后退。
造孽啊，为啥王珏的污染能顺着电话线找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