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回归刚入庄园时的模样。那居心叵测的实验经历也犹如昙花一现,却又刻骨铭心。
求生者们仍旧会合作,可背地里却是暗潮汹涌尔虞我诈,却又逐渐被那些丰厚的奖励所勾起欲望,不得不假意合作。
他们回到了求生者的集体宿舍,休憩进食参与游戏。
本就出于兴趣,加上躲藏期间那位红发小丑的配合。萨贝达开始每天晚上都攀爬上屋檐眺望远处悬挂的月圆,使得游戏中的疲倦得以缓解,偶尔他也能看见那抹火红色的身影出没在后花园中。
而他闲暇之余就会看那个哭泣小丑是如何笨手笨脚的给自己的伤口上药,偶尔也会看见对方俯下身面部冲着清澈的湖底观望,然后刻意牵扯起嘴角好似要勾起笑容,却又在一次次失败中愤怒的攥拳砸向大理石,遂尖叫谩骂。
还好当时对方没在自己面前这么发疯,不然自己肯定要嘲笑一番。
至于萨贝达是怎么听见的,无非就是因为裘克撕裂的尖叫都能把隔壁树梢上的寒鸦给吓飞,他不想听见也挺难。
簇拥的树冠碰撞发出"沙沙"的声响,寂寥的夜幕中唯有几阵蝉鸣回荡。
笼罩于树荫下的艾玛擦拭着额角的汗珠呼气,露出笑容收拾手中提着的园艺工具准备离去,俨然刮起的晚风让她不经意的抬头仰望星空,视野触及到高处的身影时不免微微一愣。
她看见那个平时冷酷的雇佣兵此刻坐在屋檐上,柔和的月光将他的轮廓渡上一层银白色的边,军绿色的兜帽随着顶端的风小幅度摆动,最显眼的莫过于那双泛着幽幽蓝光的瞳孔,正穿过雾霭注视着远方。
兴许是氛围的改变,艾玛竟从萨贝达身上看见了无处埋没的孤寂。她不免条件反射的看向对方望着的地方,可那里除了监管者宿舍外再无其他。
总不能是在看什么监管者吧,艾玛自顾自的发笑摇头,转身离去。
——
萨贝达与裘克两人的关系看似互相包庇,实则并没有什么缓和。裘克在游戏中针对萨贝达的行为仍旧没有停止,很显然对方还惦记着当时萨贝达把弯刀架在他脖子上时的画面。
此仇不报,这屠夫就给萨贝达当算了!这个狗崽子太嚣张了。
恶化的敌对关系是如何了断的呢。
懒散死沉的朽木唯有倨傲的业火才能将其点燃,复苏的躯体跟随本能向着仅有的光亮匍匐前进。缥缈雾霭裹挟呛鼻的尘埃被撕裂出缝隙,折射挤进的阳光倾撒而出,如同堕入深海的迷航者溺亡前走马观花似的企图触碰那抹近在咫尺的愿望。
猩红色彻底掩埋左眼,额角失血过多而愈发惺忪的意识岌岌可危,被刻意针对的雇佣兵却也凭借过强的意志力支撑到了现在。
血液染红了萨贝达的半张脸,他倚靠在红教堂小门废墟的墙壁底部坐着。佣兵艰难的抬头,朦胧视线中,不远处的红发小丑正一瘸一拐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毫无疑问,他已经解决了自己其他存活的队友,而现在准备将自己也杀死从而结束游戏。
裘克为了业绩什么也干得出来,因此放血这种行为倒也成为了家常便饭,佣兵则是他故意针对的对象,一是因为这家伙救人实力太强,二也是有个人恩怨。
所以他每次都会把佣兵留到最后。
自从庄园连续下了连绵不断的暴雨后,萨贝达也不知道为什么,裘克每天都打得异常急躁且莽撞,结束时间也是越缩越短,就像急着结束游戏一样。
视野模糊不清,但除了头颅的疼痛外,隐约能感觉到周遭吹向自己的风被阻断了,半阖眸垂首望向地面逐步靠近自己的阴影,那黑色的轮廓正双手握着电锯举过头顶。萨贝达闭眼等待对方彻底结束这次游戏。
意料之中的撕裂感等待许久也未降临,萨贝达在紊乱的呼吸声内蹙眉不解的睁眼,结果便是看见刚才还气势骇人的监管者毫无防备的脱力摔进了自己怀中。
准确来说是整个人脱力砸在自己腹部的。
条件反射的缩手躲开差点割开自己手腕的电锯,萨贝达活动略显僵硬的肩膀遂疑惑试探性的伸手触碰已然昏迷不醒小丑:“……这是新的折磨人方法吗?”
指尖触碰到裘克脖颈处时,是异常的高温。佣兵平复自己腹部的疼痛后不难听清怀里人含糊不清的嘟囔以及暴露在空气中的——泛着红晕的耳廓,甚至原本张扬的几绺红色碎发都萎靡的因冷汗而黏附在鬓角处,急促沉闷的喘息声伴随着几声嘤咛。就算再不精通医术也不会傻到看不出这是发烧了,萨贝达嘴角微抽挪动身体企图让对方换个地方躺。
但裘克早就把佣兵当成了降温工具,毕竟刚才因为放血导致萨贝达现在浑身都是体温较低的状态,裘克晕沉的脑袋彻底停止了运营,身体只会下意识的接近。
看着抱着自己一条腿不撒手的裘克,萨贝达再度感觉这确实是另外一种折磨,对方的体温已经高到隔着小丑服都能感受到的地步了,这是忍耐了多久,他也没想到裘克发烧后的状态居然会是这样的。但如果游戏不结束,可能他们永远都要在这待着了,判定就是这样,哪一方逃脱或者四杀,这局就会结束。
不过很可惜,这局没有地窖,自起交过,他也不可能有爬起来去修台机的力气。
灼热的吐息倾撒在佣兵的腿部,手臂禁锢的力气在不断锐减,不难猜测已经昏迷。佣兵想起了几天前的暴雨,那些天行程表的安排让裘克总是早出晚归,兴许也有温差改变的原因,说起来最近好像确实看见过裘克在拉锯时有些踉跄导致断锯的情况,这就是为什么裘克这些天一直发狠的打,甚至开始追求速度的理由吗?以裘克的性格确实也不像会是珍惜自己身体的样子。
不过他也是。
萨贝达凝视着裘克,沉默数会,倏然讥讽的咧嘴发出瘆人的笑,深邃眼底没有任何情绪,紧接着他瞥眸看向手边的电锯,棱角分明的刀片甚至还沾染着未干的血液,将其捡起看向自己腹部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
“……真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