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周,是求生者们暂时忘却自己前来庄园目的的、最自由的一周。
雇佣兵热衷于挑战,他在短时间内就适应了全部屠夫的技能和习惯。正因如此萨贝达才觉得裘克特意在游戏中针对自己的行为无比幼稚,起初他还不太习惯,在一周的磨砺里倒也没啥感触了。
虽说裘克确实非常张扬,但也是建立在实力得胜于他的基础上,否则他的计划也只能落空,讨不到任何好处。
当然比起适应游戏,他更多的是在观察屠夫的体质。他发觉这种生物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有些屠夫甚至已经没了人类该有的特征,有的只是骷髅架子、有的甚至是畸形的节肢动物。他们被信号弹那种炙热危险的武器击中,居然只是动作停顿了几秒便恢复正常,毫发无损。
这么说来……萨贝达情不自禁的回想起那个红色的身影,或许裘克也不是人类,是个看着有人类特征的怪物?
……
第一周的最后一天、也是比赛适应期结束的最后一晚。
佣兵熟练的攀爬上粗糙的瓦砾屋顶,双手交叠于脑后仰卧向后躺,蔚蓝色的眼眸仿佛要与夜空揉碎融合,泛着幽幽黯淡光泽。救人位的职责着实是消耗精力,他要被迫去救那些仅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还要帮他们扛刀。
有些人或许会心存感激,也有些人会觉得理所应当。他们认为这是他们的职责,可他们不知道的是每一次游戏结束折算下来的伤口疼痛都足以让自己喝一壶。
傍晚飒簌的寒风刮过脸庞,夜空悬挂的明月莫名令人心情舒畅。萨贝达在战场上也是如此,喜欢站在高处眺望远方的景色,尤其是看得见清澈月圆的夜晚。这几乎已经成为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习惯,像是不戴眼镜也会习惯性做出推镜框动作的人一样。
他的视线扫视过啄食的秃鹫以及厚重的云翳,被盖住的月光透过云层浮现出金黄色的轮廓,最终被晚风吹席开。萨贝达看向远端的地面,不知何时,微风卷起高耸的树荫,展露出不远湖泊边的景象。
正是这眼,萨贝达愣住一瞬。
也不知道庄园主知不知道,求生者宿舍的屋檐顶部能够清晰的跨过雾霭屏障、看见远处监管者宿舍的后花园。那抹张扬的红色就如同夜间烁动的火苗,格外光耀夺目。
这么看来,两个宿舍的距离也不是很远,只是雾气裹挟有迷惑性罢了。
那个红发小丑在池塘边停驻,对方环顾四周确定周遭没有人烟后,才放下警惕选择坐在池边的大理石上。
"妈的……"
裘克低咒着解开衬衫,毫无耐心的将其扯下,暴露出的除了遍布脖颈处的烧伤外、还有不少结痂的伤疤、以及新添的划伤。后者显然就是在游戏中被空军的信号枪给打中导致的伤口,至于前者的伤痕让萨贝达都不免咋舌出声。
视力极佳的他不难看出裘克身上的烧伤可以说是大面积的严重烧伤了。但庄园的力量帮助裘克得以恢复部分这些致命的伤口,可仍然会留下丑陋的疤痕,比方说脖颈和胸口处的那些伤痕。
"那女人的枪怎么越来越疼了。"
嘀嘀咕咕的说着,裘克默默拿出消毒的酒精擦拭在伤口处,僵硬的姿态表明这位屠夫极少处理自己的伤口,才会导致疼痛积少成多。绷带缠绕在腰侧捆绑结实,鎏金色的瞳孔因疼痛微缩,裘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完成了这次包扎。
不用想都知道,好面子的裘克肯定不会让自己这幅丢人的模样出现在他的同僚面前。萨贝达就这样默默的将裘克的行为收入眼中,他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样做,不管伤口如何严重都会硬撑到队友离开后才独自找个地方上药。
不过他早就习惯了独自生活、独自处理伤口,他同样不需要无用的关心和怜悯。
裘克远到仍然可以看清的——龇牙咧嘴的表情,被萨贝达收入眼中。他的心中如浮光掠影似的闪过某种情绪,连本人都没有捕捉到。
一直注视到裘克离开后,萨贝达才收回目光。他将头顶的兜帽下压盖住半张脸,夜空已然飘洒下淅淅沥沥的雨滴,宛如他变换的心情。任由雨水打落在肩膀处,眼看雨势有加大的趋势时,萨贝达才蹙眉恋恋不舍的跳下屋顶。
原来屠夫和他们无异,不是不会受伤的怪物——至少那个红发小丑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