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射进卧房,随着时间流逝,屋外的走廊也逐步叩起脚步声以及影影绰绰的交谈声来。
裘克在睡梦里吧咂嘴,那阳光不偏不倚的正好照在他的眼皮上。他伸手往下想拽住被褥,却什么也没碰到。裘克遂窸窸窣窣的翻身,他不满的嘀咕着试图躲避那束倾洒在自己眼廓处的光芒。
可这阳光就像故意跟他作对一样,死活甩不开。
最终,裘克不耐烦的蹙眉,以手遮挡住额头再次侧过身子时不慎撞到某处热源,但因正好可以躲避阳光故他也没有多想,直接将脸颊隐藏进阴影里,手臂摸索无意识的想去抱住点什么。
“……裘克。”
略带干涩嘶哑的磁性嗓音如同缥缈的弦音垂落于篝火之上,是很好听的烟嗓——裘克迷迷糊糊的心中喟叹着。
似乎有人坚持不懈的在呼唤自己的名讳。红发小丑左耳进右耳出,仅仅是用手指挠了挠脸颊,便又再度抱紧手中的“抱枕”完美的睡过去。
“裘克。”
那声音染上几分无奈和潜藏的戏谑,裘克感觉到有人在抚摸自己的发旋,之后那指节顺着脑侧来到鬓角,捻起几绺碎发卷于指腹把玩。
裘克当然不乐意现在有人扰他清梦。
于是他果断拍开对方的手臂呢喃着皱起眉头蜷缩身体:无声的告诉你,他需要充足的睡眠质量,最好不要吵醒他,否则就等着他醒后把你骂得狗血淋头吧。
“裘克?”
好吧,看来这人真的很不识相,也很执着,裘克的怒火彻底一触即发。
“你他妈能不能闭——??”
锲而不舍的叫喊终究是打碎了裘克最后的耐性,恼怒掺杂着强烈的起床气冲向红发小丑的头顶。
他蓦然睁开眼帘,鎏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愤怒,张开嘴正要破口大骂却在瞬间触及到面前近在咫尺的脸庞时被一股子浇灭,话语像被拦腰截断般滑稽好笑。尚未反应过来的裘克脑袋宕机了几秒,遂脖颈僵硬的微抬看向雇佣兵目光揶揄的蓝眸。
“终于醒了?”
把裘克思绪拉回的还是萨贝达本人。佣兵用左手手肘支撑着脑袋,姿态慵懒倦怠的半阖眸,眼帘下瞥注视着他,对方这个姿势貌似是维持已久。
裘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睡梦中抱着的玩意是萨贝达的另一条胳膊……
哦,怪不得他还觉得有些硌手。
裘克的条件反射还是略胜一筹,他毫无留恋的甩开萨贝达的手,踉跄的往后挪动几分,动作快得像见了鬼。裘克发誓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起床这么迅速且清醒过,瞌睡虫和起床气什么的全都被碾碎了。
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为什么他们是裸着睡在一块的?这货昨晚不是穿着衣服吗?
这臭小鬼真你妈梦游了?
虽说裘克对男人的身材没有任何兴趣,但还是下意识的瞅了眼对方裸露的躯体——单纯因为好奇。
这一看不得了,不得不说,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这个雇佣兵身材还真挺好……
手臂及腹部覆盖的肌肉有恰到好处的起伏,精瘦且结实。几乎身体每一寸都锻炼到极致,没人会质疑里头蕴含着的爆发力。躯体倒是能说瘢痕遍布,纵横交错的伤疤不觉怜惜,反倒彰显着几分肆意的野性和最原始的性感,像头历经风霜与战役的雪原鬃狼。
最为显眼的可能就是对方胸口处那个弹孔痕迹。距离心脏的位置很近,叫人看了唏嘘不已,很难想象萨贝达是用什么方法侥幸存活下来的。
但裘克现在并没有任何心情去询问这个弹痕的来源,他特么对别人的过去真不感兴趣。他一回想起昨晚萨贝达强吻过自己,就浑身毛骨悚然,无法再以平常看好兄弟的眼光来直视萨贝达。
裘克特么甚至还怀疑自己睡死过去的后半夜,萨贝达有没有偷偷干过什么。
红发小丑用着审视谴责的目光瞪向对方:一方面心中有些尴尬现在的处境,另一方面在思考要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萨贝达。
他想狠狠的质问对方然后将其痛扁一顿,可当裘克酝酿好了一切准备实施谩骂举动时,在不经意与那双幽蓝瞳孔对视刹那,霎时又失去了所有准备好的措辞。
他如同被扼住了咽喉似的,准备好的话语转变成了支支吾吾的嘟囔:“你昨晚…没干些什么吧?”
说完裘克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恨自己关键时刻不中用的胆子。
不对啊,怎么面对这家伙的时候突然就变怂了啊?
萨贝达就好像有股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这种压迫感是在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气场,是将士驰骋沙场时最基本的魄力。萨贝达的气质在这之上又增添了几分戾气与杀意,还有种若有若无的阴鸷,这让他本就难相处的性格更是雪上加霜。
好吧,算了。确实没人能在气场上压过这个雇佣兵,无所谓了。
萨贝达似乎没察觉到裘克一闪而过的挫败神情,毕竟他的视线一直若隐若现的停留在裘克的胸膛处,那部位的景色晃得萨贝达压根没移开眼。
……就是想再次感慨一下好大。
“你希望发生什么吗?”萨贝达模棱两可的开口。言语间似是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揉搓着头顶碎发,满不在乎的坐起身环顾四周,好像在思考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一样。
这是忘记了?
对方这坦荡的表述倒是让裘克愣住了,他不知所云的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萨贝达是真不记得了还是假不记得了,毕竟这佣兵的心眼子是真多,不得不防。
不过说起来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裘克猛地想起什么,顷刻间趁着对方注意力转移时掀开被子确认裤子有没有脱下的迹象。检查完毕片刻后,才如释重负般的喟叹,好像确实没有更多逾越的举动了。
差点忘记这臭小子好像喜欢男人了,以后得防着点……
回过头来说法还是要讨的,裘克盯着萨贝达那张脸打算询问昨晚对方昨晚为什么要吻自己时,羞耻感与窘迫感便涌上心头,他紧咬后槽牙遂恶狠狠的开口:“你不记得昨晚——?!”
话音未落,眼前的雇佣兵倏然靠近了自己,像头扑向猎物的、迅捷的猎豹。
裘克一时不察当即被吓得下意识往后仰,猝不及防的就摔进凌乱的被褥里,以手为刃挡在自己面前,而佣兵则是用双手撑在裘克的头颅两侧俯视着他。
这感觉跟湖景村甲板上被萨贝达拥入怀中时的相仿,那种画地为牢的感觉愈发显明昭彰……
“你他妈发什么羊癫?!突然这么靠近做什么?滚开!!!”裘克神色恼怒语气阴沉,但眼眸里浮光掠影般划过的惊慌失措仍旧没逃过萨贝达的眼。
始作俑者倒是没察觉到现在的姿势在外人眼里有多纠缠不休。他歪着头,湛蓝的眼里写满淡漠,他在裘克局促愤恨的表情下用手抚摸过裘克的脸颊:“…我只是以为你被我传染了而已,看着比我还像病患。”
萨贝达意有所指,指的是裘克现在连本人都没觉察到的体温,但话题却偏移到了一个比较家常的内容。
“你他妈、那你靠那么近做什么?”裘克被萨贝达话语里的诚恳噎住,这话题跳脱得着实令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