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沉玉艰辛万难地穿过汹涌的人潮,到了工部时浑身的衣衫已经乱了些许。
虽然男官们都相当克制,没有伸手碰到赵沉玉,但她为了营造出嚣张跋扈的模样,逼退那些男人,这一路上都是横冲直撞过来的。
站在工部的前厅,赵沉玉没有整理身上的衣裳,边揉着肩头,边走进去点卯。
点卯的官员抬头看到赵沉玉皱着眉头揉着肩,顾不上点卯,视线徘徊在她肩膀上白皙柔软的手上,忧心道:“殿下可是身子不适?若是身子不适,殿下可告假一日。”
“我不是告假过了吗?”赵沉玉边说着,边拿起笔点卯,“事情繁多,人可来得差不多了?”
点卯的官员点点头,劝道:“殿下休息一日,并不耽误什么事情。”
“不了。”赵沉玉想到来年的粮食,压力倍增。
点卯完,赵沉玉扭头蹭了别的官员的马车,跟着去了郊外的工部工坊。
完整版的蒸汽机已经很大了,赵沉玉下了马车进去就看到工部三分之二的官员都在此,围着蒸汽机研究着。
旁边俊朗阳光青年正悠哉游哉地坐着,啃着包子喝着豆浆看着一群人拿着螺丝刀拆解着蒸汽机。
赵沉玉毫不客气地走过去,坐到晏星奔的旁边,伸手到他的食盒中拿了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这段时间忙得头昏眼花,能早起锻炼已是极其有毅力的事情了,再吃个早餐是绝不可能的。
晏星奔看到赵沉玉拿了包子,默不作声地从下面一层拿出一碗豆浆,又将食盒向她那推了推。
赵沉玉全然没有注意到,正边吃着包子边紧盯着官员们折腾蒸汽机。
她眼尖地瞥见一名中年官员拧错零件,迅速将口中的包子嚼了几下,硬生生咽了下去,卡得喉咙生疼。
赵沉玉顾不上喉咙得干疼,立即出声制止道:“孟郎中,那儿拆了,里边都会散……”
说着, 赵沉玉看了看食盒,还是将自己手上啃到一半的包子放到桌子上,起身过去指着零件讲解补充着作用。
口干舌燥地讲完,看孟郎中恍然大悟,赵沉玉才回了位置。
刚坐下,一股鲜甜的豆浆味扑鼻而来,一只装着白花花豆浆的青瓷碗出现在赵沉玉的面前。
赵沉玉愣了一下,顺着碗儿看过去,便看到晏星奔对她挑了下眉,笑眯眯道:“殿下可要我喂你?”
赵沉玉摇摇头,抬手接过豆浆,喝了一口。
温热香甜的豆浆滑下,滋润了干涩生疼的喉咙,慰藉了赵沉玉略微萎缩的胃部。
赵沉玉的眉眼舒展开来,拿了桌上的包子送到嘴边,张口准备接着吃。
晏星奔见状,立即伸手拉住赵沉玉的胳臂,不赞同道:“都脏了,别吃了,还有很多包子。”
赵沉玉抬手扯回自己的胳膊,“桌子很干净,不要浪费。”说完,毫不在意地咬上一口,又是边吃边盯着官员们研究。
晏星奔久久注视着她的认真的白净面庞,一时失语。
坚定而有原则。
人都是向往光明的,这样的殿下,怨不得能招了那么多桃花。
“殿下可喜欢那温予怀?”
赵沉玉没听清,转过头茫然问道:“你说什么?”
晏星奔垂下眼,沉默一瞬,又抬眼看向赵沉玉道:“没什么,恭喜殿下又得一夫侍。”
赵沉玉长叹一声,摇摇头闷着声将最后一口包子直接塞入嘴里。
吃完这一口包子,赵沉玉纠结一番问道:“在你那,夫侍多吗?”
虽然赵沉玉说得没头没尾的,但晏星奔还是明白赵沉玉想问的是历史上的她有无娶很多夫侍。
“不多。”晏星奔笑了笑,“死得早,就一个。”
赵沉玉艳羡至极,原先想着李远宁爱她,必定不愿意分享,指不定还能拦住一些烂桃花,没想到他的男德竟然如此优秀,操持家事,张罗婚嫁,大大方方,毫不嫉妒。
晏星奔看赵沉玉惆怅至极,连包子都少吃了一个,忍不住问道:“殿下可是不喜那温予怀?”
赵沉玉怔了一瞬,立即矢口否认:“并无,只是觉得委屈他了。”
晏星奔闻言,心中酸涩异常。
委屈?
怎么可能委屈?
这温予怀得了侧夫之位,这几天想必都是笑醒的。
晏星奔不愿再想,不愿再提,他不想将赵沉玉和另外的男人牵扯到一起。
——这会让他嫉妒发狂。
吃完包子,赵沉玉脱下自己的外袍放到椅子上,上前带着官员们边学边研究。
晏星奔坐在位置上,心不在焉地随手画了几笔,余光瞥见深色木椅上宽大厚实的外袍,手上动作一顿,搁下笔,将自己的外袍除下,胡乱塞入桌子下方藏了起来。
赵沉玉忙了一个上午,又给她们布置了下午的作业:保存现今的能源动力大小,尽可能将蒸汽机缩小。
看她们准备接着继续时,赵沉玉将她们赶去吃饭后,迈步回了书桌前,伸手拿了晏星奔的船舱图纸看了看,当下皱起眉头问道:“你这一上午,什么都没画啊?”
晏星奔垂下眼,将自己的手从袖口伸出,委屈嚷嚷道:“天太冷了,我又没穿外袍,手指僵硬画不动。”
赵沉玉将图纸拿开,棕色木桌上,一双本白皙修长的手指,被冻得发青,手指关节处甚至有些发红。
她当下颦眉看向晏星奔,见他前胸倚靠着桌沿,身上仅着了两件空荡荡的深蓝官袍,伸着手显得他极其可怜委屈。
可从京城到工坊,这一路上他都未曾穿外袍吗?
赵沉玉不欲纠结这点,问道:“可有备用衣裳?若是没有,现下遣人去买。”
说完,又唤人进来添多一盆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