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衍垂在身侧的手虚空地抓了抓，最终只是抬了抬手，虚扶了一下。
“无妨，国师府素来冷清，不添什么麻烦。”
锦颜愣了一下。
听出闻衍话语中的空灵，好像今日的温和不过是一个恍惚中产生的那样。
错愣地抬头时，见着对方那张绝美的脸上依旧是冰山雪莲一般毫无情绪，一副超然世外的模样，让她好像又踏实了些。
从国师府离开的路上，锦颜靠着软塌发呆。
脑海中频频闪现出闻衍在走向自己时嘴角的笑，他心上的女子也喜欢跳舞么？
生出这样的疑惑来，却最终都被自己的理智给强压了下去。
她不应该想这些的。
不管国师把她当成什么，到底是对自己有恩，奢求太多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该知道的。
“郡主，到了。”
转眼就到了府上，海棠已经在门口等着，见着马车停下立即撑了纸伞过来。
厚重的大氅盖在她身上，又被递了个汤婆子。
“出门的时候也不知道会下雪，郡主可有冻着？”
海棠关切地问了句。
锦颜忙笑道，“没有，国师府都是极讲究的，怎么会让人冻着？对了，我想喝鸡汤了，厨房可有？”
“有的。”
说着她立即让手底下的人去端过来。
被人拥簇着回了房间，又是一阵暖意迎面而来，屋子里炭火像是不要钱似的，搞得如同春日那般暖和。
锦颜脱下大氅，不自觉就到了窗户边，瞧着外头的雪发呆。
在青梗村时，她是最不希望下雪的。
因为下雪天的路不好走，而且河面会结冰，洗衣服的时候手会冻得通红。
下雪也容易打湿鞋子，她没有新的鞋子可以换。
记得有一年，养父不知从哪里搞了一只鸡回来，陈氏偷偷炖了汤，然后打发锦颜出去弄些干柴回来，等她回来的时候，满院子的香味，却只剩下雪地里的鸡骨头。
现如今，她随时能喝一口热乎的汤，有人给她准备干爽的鞋袜，房间内也是暖和如春的。
过往的那一切，好像变得很遥远，上辈子的事情一样。
锦颜倚靠在榻上，想着过往的种种。
心道，原来人的喜好是这般容易变化的，如今发现了雪花的美，仅仅是因为不用过从前那样困苦的日子。
“颜颜……你回来了吗？”
外头，锦然的声音传来。
很快，他人就出现在窗外。
一身浅灰色大氅，一张俊朗的脸上挂着太阳一样的笑容，眼睛亮堂堂的朝着里面看。
见着锦颜后，他忙扬起手上的野兔，笑得眉眼弯弯，“我给你弄回来的，好看不？”
那是只纯白色的野兔，被锦然抓着两只耳朵提起来，乖巧地蜷缩着身体，一双眼睛似乎也在往锦颜身上看。
“你是如何抓到的？”
锦然已经大大咧咧往里面走，带来外头的风霜。
“我啊，今日和他们去打猎了，见着这个漂亮，就直接上手抓了过来，你若是喜欢……”
他随手放在长松手上的笼子里，又连着笼子提起来搁在桌上，说得满是骄傲。
“不够肥美，怕是也不好吃。”
这野兔太小了。
锦颜有些惋惜地说了句。
锦然浑身抖了抖，一副不敢相信地样子去看她，这是什么话？
锦颜噗哧一声笑了。
“我逗你的啦，挺好的，养着吧。”
她手撑着下巴，另外一只手薅了薅兔子的脑袋，嘴角的笑容还未落下。
锦然见她真没吃了它的念头，偷偷松了口气。
又道，“你喜欢吃兔肉吗？今日倒是猎杀到了几只，若是喜欢吃，我让厨房准备上……”
“二哥，你在这小家伙面前说这个合适吗？”
锦颜感受到笼子里的小兔子似乎在发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往她手掌心钻了钻。
痒痒的，心也跟着软了几分，也就还挺喜欢的。
“你们明日还去打猎吗？我也想去。”
她又说了句。
雪后去打猎是最好的，只是今年第一场雪来得晚，锦然他们忍不住了才慌忙出去。
这些吃喝玩乐的二世祖，比谁都会闹腾。
听了锦颜的话，锦然眼睛顿时亮了许多。
“好啊，自然是去的，明日场面更大，听闻太子都要去呢。”
锦颜手顿了一下，“太子不是身子不好吗？”
“你也知道最近朝堂上关于换太子的风声又起来了，与以往不同，皇上似乎也犹豫起来，最近几次都在试探国师的口风。”
“这件事与国师有何关系？”
“国师会算啊。”
锦颜眸光微闪，哼哼了声，“若我是国师，我肯定就说天机不可泄露，或者时机还不够成熟，看不出来什么。”
“你怎么知道？”
锦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锦颜浅笑了声，“这样才不得罪人。”
“再说了，国师也是人，又不是神，世上许多事情虽也有玄学在里面，但到底事在人为，人才是最大的不可控因素，他何必这么早下定论得罪人。”
“国师不是太子的人吗？”
“国师若真是太子的人，皇上会这么相信他吗？”
锦颜边逗弄着小兔子，边漫不经心地回了句，短短几句话让锦然大惊失色，他有了种危机感。
怎么全家，好像就他最傻一样？
大哥压根就懒得和他说这个问题，父王更别说了，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怎么连妹妹都看得这么清楚。
完了，鹿南书院的甲一白考了。
锦然兴致盎然地来，满肚子心事地离开。
最后说服自己，颜颜这么聪明，他作为哥哥该骄傲的。
第二日一早。
天还未大亮，锦然就在暖阳院外头等着。
锦颜没让他等多久，不过一会儿，房门就开了。
她穿着暗红色劲装，头发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用白玉簪子固定，未施粉黛，没戴任何配饰，一张脸干干净净，纯澈如雪。
瞧着锦然后眉眼展露出笑来，正要走过来，海棠便追着给她披上件白色大氅，是上回锦然送的那件。
锦然有种心都要被融化了的感觉。
心道，这段日子果真没白努力，终于也有大哥的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