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客堂坐下,云舒端上热茶,便告罪一声,去了厨房找朝露。
“楚先生因故在外漂泊多年,如今得偿所愿,实乃人生幸事,本王混迹军伍多年,所得奖赏皆予将士,并未有多少好物件,楚先生若是不介意的话,这件从匈奴手中缴获的黄玉带钩便送你了,算是给你的贺礼。”齐王说着就打算从腰中解下这件玉饰。
“楚某谢过齐王殿下,”楚辞欠身一礼表示感谢,随即又说道:“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好,看得出这是殿下视若珍宝之物,在下哪能夺人所好,更何况楚某不过一介布衣,哪能佩戴此物,再者齐王殿下帮了我如此大忙,应当是我该备上一份厚礼上门道谢才是。”
“互相帮助而已,既然楚先生不愿意收下此物,本王也不勉强,不过本王今日前来除了恭贺楚先生外,还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先生。”齐王见他如此说,也就不再多说,直接表明来意。
“殿下但问无妨,在下一定知无不言。”楚辞应声道。
“我这些天一直在研读楚先生的那本《少年游记》,心中有一个疑问想请楚先生解惑,书上说北方四州,当属凉州与匈奴接壤最是宽广,近年时常南下四处劫掠,惹得我朝军队因此不得已四处奔走,帮助各郡县镇守城池,而且收效甚微。而先生认为应当聚而歼之,以一劳永逸之法解决北方大患。”齐王喝了口茶,继续说道,
“先生书上所说要寻得一劳永逸之法解决,本王觉得十分有理,父皇前日召我入宫也是为了此事,父皇此次用兵打算彻底将这些匈奴人打得分崩离析,以雷霆之势解决掉北方恶狼,以此震慑西边伺机而动的大夏朝。但我常年驻守溯方郡一地,自认不如楚先生所见博闻,不知楚先生有何高见。”
“高见不敢,但是楚某这些年游历各郡县倒也有几分见解,殿下若有兴趣,在下倒是愿意一吐为快,还望殿下莫要取笑在下眼光浅薄才是。”楚辞不动声色说道。
“楚先生多虑了,但说无妨,本王洗耳恭听。”
“有殿下这句话在,那在下就献丑了!”楚辞从怀里掏出一块数尺宽的绢布置于桌上,指着一处说道。
“殿下请看,这是在下绘制的凉州地图,在凉州东北方向得溯方郡有一条临河,其中有一个叫做临河县的城池横跨临河十分靠近匈奴,距离大禹与匈奴划定的边境不过百里,除此之外它还是两朝通商的贸易点之一,夏秋河面不结冰,临河县就成了过河的唯一地点,这也是匈奴选择冬季南下的原因,秋末开始结冰,春初消融,整个劫掠时间只有冬季百日左右,匈奴若有进一步侵犯大禹的心思,横跨临河的临河县必然是必争之地!”
“楚先生的意思是派大军驻守临河来防范匈奴大军?据我所知临河并不适合驻守大量军士,且只派了五千城卫军维持秩序,这还是因为两地通商的原因才额外加派的!”齐王忍不住提醒道,他从军多年,自己的大营就在溯方郡的窳浑(yu hun)都护府,距离临河不过数十里,溯方郡的大小乡县都有所了解。
楚辞摇摇头道:“陛下与殿下既然决定要长驱直入直指漠北,又何必多此一举在临河驻军,在下的意思是利用临河通商多年之利,将匈奴主力引进来打他个伏击,然后消灭其有生力量后,在出征漠北,这样子容易的多。”
“那楚先生认为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匈奴进入临河,又该如何伏击他们!”齐王凭借从军多年的敏锐洞察力隐隐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殿下知道在下是一个浪荡江湖的赏金客,这些年也曾去过临河,在临河认识一个与匈奴走私军马的商人,此人常年收购上乘匈奴马贩往大禹,为我们大禹改良了不少马匹,是个忠义之士。”
“哦?此人是谁,又有何本领,楚先生大可说来,虽说大禹严禁走私马匹铁器,不过若是从外往内销,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若是此人能帮陛下解决心头大患,自当宽恕其罪。”
“此人名叫列英,常年在边界上做买卖,不少匈奴人都认识他,他可以借助做买卖的由头找到那位走私军马的匈奴头领,由他引荐列英去见单于,假装把临河献于单于,只要单于有了南下入侵各州的心思,就一定会来,我们把大军埋于临河县北侧附近,只要单于大军一进入临河县,埋伏在北侧的大军便可以截断后路,使他们首尾不能呼应,活捉主帅。”
齐王听罢思虑片刻,拍掌称赞道:“楚先生果然足智多谋,此计甚妙,本王要入宫禀告陛下!”
“殿下谬赞了,此计虽说可行,但目前来说,在下认为时机不对!”楚辞劝住了想要起身离去的齐王。
“楚先生为何有此说法?”
“在下认为,当今第一要务是,尽快选任新的大司农,以便负责开春之后的播种,赋税征收,百官俸禄,军费开支等等一应调度,这些相信陛下已经在做了,再有就是黄河两岸土壤肥沃,本该是富裕之地,却因为每年汛期导致颗粒无收,需要朝廷救济,因此当下兴修水利,治理黄河刻不容缓,第三点就是把地方上的盐铁经营权和铸币权回归朝廷,铸造统一货币,解决地方上的贪污腐化问题,增加国家财政收入。第四点就是平定物价,征收营业稅和财产稅,减免徭役赋税,田地税收。只有这些内部条件完善稳定了,殿下出征在外才能真正无后顾之忧。”
“楚先生所言极是,本王这些年驻守在外,粮草军饷时常出现问题,极大的影响了军队士气,但是要完成这些时间都是需要时间的,而且阻力也不小。以匈奴现在的动作来看,他们可不会等太久。”齐王叹道,他又何尝不知,朝廷内部因为二王相争,导致问题四起,多少忠臣良将死于非命。
连他都自从太初七年被派往凉州驻军以来,父皇从未让他回京,哪怕立下汗马功劳也只是传旨犒赏,若不是这次匈奴有意大举进攻,霍老侯爷年事已高,父皇自身也无力御驾亲征,朝中有能力挂帅者年纪都太高,恐怕也不会召自己回京述职商讨此次出征事宜,似乎对自己这个儿子有很大的偏见。
“殿下也无须担忧,朝中能人异士多如牛毛,或许陛下那儿早就有了绝世良策。我这点微末算不上什么。”楚辞淡然道。
“楚先生不必妄自菲薄,今日之语,令本王大有收获,本王回去后定要好好领悟,今天已经叨扰多时,想必先生刚回老宅没几日,还有许多事要处理,就不耽误楚先生的时间了,改日再来拜访,告辞!”齐王一口喝光桌上茶站起身来。
楚辞也跟着站起来,躬身行礼道:“殿下不嫌敝舍简陋,在下又岂敢当的叨扰,殿下只要不嫌招待不周,随时恭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