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是宗门山脚下的弃婴,多亏掌教真人心善才能活命,知道了这个机缘,可以让桑师叔心想事成,为宗门计,特来告知。”
“上阳心善,又志在天下福祉,却不知人心险恶胜妖魔百万倍!”
桑长老还是不信,言辞如刀,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割人性命的架势。
聂阳懒得和他争辩这个。
“如今是强者为尊的世道,师叔心有大计,却无力施展,岂不可惜?弟子承蒙掌教真人大恩,只一心为宗门考虑,从未有过旁的心思!”
聂阳说的是实话,眼神坦坦荡荡,眉宇间没有一丝心虚闪躲。
这桑师叔出自无忧城,父亲是无忧城主,威震一方,兄长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可惜被掐着命脉,去了大燕,最后人死在大燕,无忧城也纳入了大燕疆土。
桑师叔潜在大燕,一心想要报仇,却意外失了元婴,修为跌至金丹,再无寸进。
“罢了,你说来听听。”
桑师叔收了杀人戾气和罗刹面孔,嘴上说了和缓的话,扇尖儿却还指着聂阳的胸腹。
羊上钩了。
危机解除没了杀意,聂阳摆摆手,让如意梭从背后悄悄退出去。
“今日大燕的郭大人师叔可还记得?不日就会领命来玄清,打着关心南州子弟的名头,暗地里监视、打压咱们玄清……”
“这与我修为有何干系?”
“一月后,在咱们南州东南三千里外的长青山上,会有夺天地造化的灵药——龙血菩提出世,到时天降异象,一定要抢在大燕的人前面拿到手!”
“一个月后?你懂卜卦之术?”桑师叔正了脸色,有些意外。
聂阳顺杆往上爬,“略通一二,桑师叔拿到灵药,要立刻大张旗鼓的送往大燕……”
“灵药难得,不给宗门留用,还立刻送给那老匹夫?”
“桑师叔莫急,掌教真人伤重,玄清如今又力微,要是大燕的人进了玄清,那就真是内外堪忧,灵药再好也只有一株,哪比得上大燕国库丰盈?”
“!”
桑师叔这下是真没想到,惊愕的表情卡在脸上,显得有些呆。
“嘿嘿,师叔忘了,弟子和大师兄还有方元他们,明日就要去大燕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吧……”
“多少青年才俊折在了大燕,你一个小小炼气期,保命都来不及,你还惦记人家库房?”
“桑师叔说的有理,所以弟子才厚着脸皮,前来求援……”
“我现如今不过是金丹修为……”
桑师叔自嘲着苦笑一声,就要婉拒聂阳。
“符箓,桑师叔多给我些符箓就成了!修行之人多如牛毛,可又有几个金丹?师叔不必自谦!”
“我刚给你的呢?”
聂阳挠挠头,掏出那沓皱皱巴巴的符箓,沾了水,又粘了各色丹药,已经花的彻底,不能用了。
“弟子有罪,不慎将师叔所赠符箓跌入了水中……”
“……”
眨眼的功夫,和善变核善了,桑师叔一双圆眼里怒火如炬,亮的吓人。
刚才是要一刀两断的杀人,现在是要虐尸万鞭的阵仗了。
“你当这是豆腐皮呢?什么花花绿绿的!”
聂阳偏头躲开飞溅的唾沫星子,没提陈长老的那一茬儿,老实巴交的说道。
“不怪弟子,初次御剑飞行生了些岔子,所以弟子才来晚了,桑师叔勤勉,库存多多,也别存着了,交给弟子试试威力吧?”
“就那一丈长的如意梭,你还御剑飞行?”桑师叔闻言哭笑不得。
“弟子如今只有这柄如意梭,也只好物尽其用,桑师叔家底丰厚,还请赐宝!”
白花花手掌心向上,聂阳眼巴巴的等着好处。
羊在那儿,不去薅怎么会有羊毛。
“你小子没脸没皮,竟不怕我?”
嬉笑怒骂,都像是打在了棉花里,桑长老没了脾气。
“桑师叔仁善,弟子为何要怕?”
“我现如今也不过是金丹大圆满,能制的符箓不多,顶天也就是筑基中后期的威力……”
聂阳点头如磕蒜。
“尽够了,尽够了,弟子如今不过是练气八重,不与人结仇怨,也有没什么可被人图谋的,想来也不会有大能对会对我这样的小人物出手……”
“哼,不提那个好杀生的老匹夫,大燕现在国之不国,妖魔横行,你还以为是什么好去处不成?跟我来!”
绕开前殿的礼器、乐器,到了后殿。
桑师叔从典籍书本里拿出一沓沓符箓,颜色瑰丽,花纹繁复,看起来比下午给的更加厉害。
“师叔好本事!”
“都是我耗费灵力刻画的,百难成一,你省着点用,千万记住,红的保命,黑的杀人,越复杂的威力越大!”
挠挠头,聂阳虚心求教:“多谢桑师叔,只是弟子,还此前从未用过符箓,这……”
“……放眼整个东南十二州,哪个弟子也不会有你这么多的符箓,财不可外露!用时运气到指尖,用自身的灵气唤醒即可,红的贴身上,黑的扔别人身上,仍然躲远点儿。”
“好嘞,弟子记住了!嘿嘿,桑长老只有这两样吗?没点儿别的?”
“别的什么?我仅有一杆明朴笔,身无长物,再没有旁的可给你了!”
桑师叔捂紧袖袋,看聂阳的眼神如同看劫匪。
聂阳凑近了,“此间没有第三人,桑师叔不用遮掩,还有……那个呢?”
桑师叔滑步后退,双手捂胸,自觉不妥,又飞速放开:“你还知道什么?”
“桑师叔会的符箓可不止这两样啊?既有大事要谋,又何必藏私,弟子保证不会和旁人说起!”
“你!”
窗外一片寒鸦惊起,又落回树上,空中的如意梭有了新乐子,变了法儿的追着玩闹。
“我辛辛苦苦几十年,攒下这点儿东西,难不成都要白白给了你?”
桑师叔压低嗓音,恼怒非常。
“桑师叔,元婴,元婴,想想您的修为、大计!”
眼看又一把羊毛到手,聂阳不吝啬画一画大饼。
“弟子愿以身试险,为师叔和掌教师伯谋得秘药!”
桑师叔犹犹豫豫的掏出几张浓金色符箓,最上面一张符文紫的发黑,看的得人眼晕,像是有点点魔力,可以摄人心魄。
“我耗时十余年,废了数万符纸,耗尽心血,才得了这么九张,这一张更是难得,符纸是在蓬莱岛上来换来的,这紫金朱砂更是难得,是雷州的绝佳上品!还有……”
烛火渐残,月色转淡,任由他再说下去,天就该亮了。
桑师叔攥着符咒,掏心剜肉一般不舍,聂阳双手用力拽过来,塞进自己怀里。
“弟子多谢桑师叔,定不会忘了师叔今日鼎力相助!”
“……”
聂阳捂着新得来的符箓,怕桑师叔反悔,疾步而出,招呼如意梭闪人。
眼神迅速锁定如意梭,不看不要紧,好家伙!
满树的乌鸦没屁毛,一排鸟菊花光洁溜溜。
聂阳不知道这是如意梭的杰作,还以为是桑师叔的个人癖好。
他不懂,但他选择尊重。
聂阳眼角抽抽,对着追出来的桑师叔硬夸:“原来师叔赏的不是明月,而是寒鸦……真是好雅兴,呵呵,好雅兴……”
说完转身踏着如意梭,溜得飞快。
桑师叔不明所以,抬眼一看,纵使他伪装多年,也破了功,仰天一声咆哮。
“聂阳!!”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