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令从马车上下来,脚还没站稳就听到徐里正领头齐刷刷的问安声,他笑眯眯地说:“免礼平身!大家伙不用这么紧张,本官今日是来看霍云朝所说的亩产十石的红薯。乡亲们不必太过拘束,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霍云朝迎上前去说:“大人,此地约莫有二三分地。根据小人的估算,此地应该能挖出二三石的红薯。请大人下令开挖,乡亲们已等待许久。”
“开挖!”
陈县令站在红薯地的田埂上,扫视一圈之后,大手一挥。
徐里正率先出声回应,领命率众往红薯地里走去,挥舞着手中的镰刀先将红薯藤给割下。
陈县令围着这块红薯地转了一圈,指着脚边枯黄的红薯藤,不懂就问:“云朝,红薯藤看起来又老又柴,还能种得活吗?”
霍云朝知道陈县令不通农事,尽可能把红薯藤的扦插种植说得更详细些:“回大人,类似这种红薯藤是无法种活,但像这些老茎尚有活力,栽种在土里还是能长出新枝芽,等新芽长大,分枝,就能修剪下来扦插种植。”
陈县令一拍手掌:“对对对!云朝你先前说过,红薯有两种种植方式,一种是用红薯藤来扦插种植,一种是用红薯茎块。那红薯茎块又是如何种植的呢?”
霍云朝向陈县令告罪一声,撸起他的衣袖,跟徐安盛借了镰刀,“回大人,红薯茎块种植一般是将红薯切块,再埋入土中,等到红薯茎块生长出红薯苗,繁殖出更多的粗壮红薯藤,再进行修剪,用修剪好的红薯藤来进行扦插种植。”
陈县令似懂非懂:“我不太懂种地,但我听着红薯的种植主要还是靠红薯藤?”
霍云朝微微一怔,不得不说陈县令捕捉重点的能力是一级棒啊:“回大人,您说得对!”
陈县令得到霍云朝的认可,心里很是乐呵,定睛一看:“咦?这地裂开了。咦咦?这,莫不是红薯露出来了?”
“回大人,正是如此。”霍云朝给陈县令递了根削尖,把手削得很光滑的树枝:“大人,您要不要尝试挖红薯的乐趣?”
“好!”陈县令兴奋得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三岁孩童,接过那根异常光滑的树枝,撸起衣袖卷起裤脚就要下地挖红薯。
师爷本该劝说一二,可他转念一想,他家少爷向来是这般孩童心性,他劝说只会遭来不满,不如美化一番少爷的行为,还能让史官美言几句呢。
这么一想,师爷跟学堂的陈夫子说:“大人与民同乐,共同见证新粮种的诞生。大人亲手挖出第一颗红薯,还望夫子将此等百年难得一遇的场景记录一番。”
陈夫子心里很是不得劲儿,可他不敢表露出一分一毫, 嘴上说着恭维的话,答应师爷要把陈县令画得英明神武,大放光彩!
师爷叮嘱好学堂的夫子和学生,给他们分别安排了绘画主题,来到霍云朝和陈县令跟前,认真学习如何采挖红薯。
霍云朝详细给陈县令解说该如何采挖红薯,如此保持红薯的完整:
“大人,红薯的果实是一串串的,所以我们得尽可能扩大采挖的范围,不然容易伤到薯块。薯块一旦遭到损害,必须得尽快食用,不出三天就要变坏。”
陈县令听得非常认真,时不时地点个头。
等陈县令哼哧哼哧地开挖,霍云朝一扭头对上挤眉弄眼的师爷,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嘴巴动了动:师爷,你想要什么?
师爷指了指陈县令手中的挖红薯专用树枝,霍云朝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给师爷取来一根:“师爷,您请。”
师爷如获至宝,欢天喜地来到陈县令的对面:“大人,我们来比赛吧。看看我们之中谁挖的红薯最大最多最好!”
“比就比!谁怕谁!”
陈县令动力十足,他尽可能地扩大范围圈,不小心将隔壁的红薯给挖破了皮。
“啊!”陈县令一脸懊恼:“我这挖坏了一个红薯。”
霍云朝见到那被捅了个对穿的细条红薯,急忙安抚道:“大人,没关系,这小红薯可以直接埋在地里,要不了多久就能长出红薯藤来的。”
陈县令得到霍云朝的安慰与鼓励,重振旗鼓,继续采挖。
霍云朝也没傻站着,他挑了个风水宝地,开始采挖。
陈县令跟师爷边干活边闲聊:“我这次会注意的,挖得快不快不是重点。红薯种难得,我得小心些行事。”
师爷安慰道:“少爷,你头回下地,出点小纰漏实属正常。”
陈县令是难得一见的反思派,边干活边反思自己的行为:“嗐,我之前看农人们干什么活都显得那么轻松,再看云朝随便挖两下就能挖出大红薯,我还以为挖红薯非常简单,没想到这里头有这么多学问呢。看来啊,人人处处皆学问,咱们还有的学。”
师爷赞许地点点头:“少爷,咱们是该多学点。但术业有专攻,咱们不能跟经验丰富的农人们比较。让农人们跟咱们比读书写文章,他们也搞不定啊。”
陈县令和师爷聊天内容就是这么朴实无华,霍云朝边干活边听墙角,他愈发觉得陈县令太过难得,明明是生活在累世富贵之家,身上没一丁点骄矜之气。
霍云朝突然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养出陈县令这么难得的人。
“这,这红薯竟然有孩童脑袋这么大?”
“少爷!你这红薯真的太大了!快看看有没有虫眼!”
“师爷,你能不能盼着我点好的?好不容易挖出来的大宝贝,你非要煞风景说什么虫眼!”
“少爷,我错了我错了。”
……
陈县令和师爷边斗嘴边干活,效率远不如霍云荣等人,但他们俩挖到了这块红薯地里的“薯王”!
霍云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大声喊道:“天佑大胜!大人挖出了薯王啊!”
陈县令和师爷对视一眼,齐刷刷看向霍云朝:你小子!还能这么玩儿?真有你的!
霍云朝眨了眨眼睛,搁边上装无辜:“恭喜大人!恭喜大人挖出薯王!”
徐里正高声惊呼:“恭喜大人挖出薯王!”
“恭喜大人挖出薯王!”
“恭喜大人挖出薯王!”
……
徐安盛等人紧随其后,齐声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