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村口,徐屠户远远瞧见徐宁坐在马大娘等人的中间,她像是一只格格不入的白天鹅,坐在那自带一层光环。
“宁娘!”
“爹,相公呢?”
徐宁倏地站起来,往亲爹身后看,试图找到霍云朝的身影。
徐屠户注意到马大娘等人的灼热目光,他没说得太详细,只说:“朝儿有要事要办。”
徐宁咬了咬唇,接过独轮车跟徐屠户回家。
进了家门,徐屠户才说:“宁娘,我去霍家找三个壮实儿郎,让他们带上家伙和灯笼,等会儿随我一道去找朝儿。”
“爹,相公在哪?”徐宁又问起这问题。
徐屠户:“朝儿就在那块红薯地里守着呢。朝儿说要多看看红薯地的情况,反正这会儿天色没暗下来,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和朝儿是担心有人搞破坏,特意回来找人过去蹲守。明日一早就要去县里求见县太爷,对了,朝儿说让你先挑小的红薯炖上,大的红薯切块,剩下的就交给朝儿来做。”
徐宁心里记挂着霍云朝,边生火炖煮红薯边想着给霍云朝带点什么吃的过去,以她爹的性格,准是要跟着霍云荣等人一块蹲守那块红薯地,她也得给她爹准备些吃的用的穿的。
等徐屠户找来人手,又跟霍老族长等人报备,回到家时屋里传来香喷喷的饭菜香味。
徐屠户进灶房就看到灶台里的火在熊熊燃烧,案板上摆着满满一碗切好的红薯块,唯独不见徐宁的身影:“宁娘?”
徐宁:“欸!爹,我给你收拾了衣裳和毯子,灯笼里的蜡烛,我也给你换成新的了。还有,驱蚊虫用的蚊香我也给你装筐里。爹,你看看还差点啥?”
徐屠户:“够了够了。我跟你荣哥他们一块呢,离家也不远。宁娘,等会儿你跟我们一块过去,我不放心朝儿一个人走夜路。饭菜全部装筐里,到地里咱爷仨再一块吃。”
徐宁掀开灶台上的木盖子,“爹,我刚刚尝过了,煮过的红薯比你说的好吃。我把它们全装上吧。让荣哥他们尝尝看,总不能让他们看着我们吃饭,太没礼貌了。”
“行。你们姑娘家心细,爹听你的安排。”
徐屠户说话的功夫,从沥水用的竹篮里挑拣了两只粗细的小红薯,搁在两只手里颠来颠去。
“咦?这煮熟的红薯还真挺好吃的!宁娘,你盛一小碗出来,我给你马大娘家送去,她家娃娃多。”
马大娘开门见到徐屠户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愣了一下:“徐屠户,这是?”
徐屠户将碗塞给马大娘,叮嘱两句:“嘘,别声张。你拿回去给你家娃娃吃,不要对外人提起。”
说罢,徐屠户转身就走,他还得送些红薯到亲家家里去给霍云海和霍云泽吃呢。
霍云海头一回吃到红薯,于他个人口味而言,算不得有多好吃,至少比不上他家大兄做的零嘴好吃。
霍云海细细一看,震惊又不安:“徐爹,这该不会是红薯吧?”
徐屠户嘿嘿笑道:“对!云海莫要声张,我和你大兄寻到一块红薯地,足有两三分地那么多咧。”
“在哪呢在哪呢?徐爹,你带我去看!徐爹求你了!”
“徐爹,我的好徐爹,求求你了,求求你嘛。”
“带上我一块去,我保证乖乖听话,指东绝不往西。”
“我发誓!我真的会听你的话,徐爹~~~”
霍云海抱住徐屠户的大腿,各种撒娇卖萌,就差在地上打滚了。
霍天祥和陈氏一声不吭,只敢给徐屠户眼神暗示。
霍云海年纪轻精力旺盛,他这人实在是太能闹腾了,还是典型的“人来疯”,越是搭理他越是刺激他。
徐屠户想了想:“行,带上你。反正离得不远,你再随你大兄和宁娘回来。”
霍天祥不太擅长说这些客套话,破绽百出道:“咳咳,不远是多远?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他们三个小孩子,我不太放心,要不我跟过去护送他们回来吧。”
徐屠户点头表示赞同。
一行七人浩浩荡荡地往红薯地走去,引起村里不少人的注意。
近段时间跟霍徐两家来往密切的马大娘和姚大娘,家门频频被人敲响,跟她们打听霍云朝是不是又有什么大动作。
姚大娘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你们问我?我上哪打听去?我还没你们懂得多咧。”
马大娘一问三不知。
她的儿孙们得了她的嘱咐,没人透露一丁点风声。
刘癞子听说霍云朝又有大动作,不以为然说:“要说我那些人就是闲得发慌。朝儿啥时候藏着掖着?他要真有什么好东西,过一阵子肯定会公开。”
他媳妇点点头,往他碗里夹了块肥肉。
刘癞子瞅着那块肥肉,眉头紧蹙地夹回去:“媳妇,我不爱吃这么肥的肉,下回别给我夹了。”
他媳妇“哦”了一声,转头夹给年纪最小的孙子,反正好东西轮不到她自己吃。
刘癞子欲言又止,三两口把饭扒完,撂下碗筷,脚步匆匆地追上去。
他本以为他跟自荐入赘徐家的霍云朝没两样,一样是靠媳妇养活的男人。
事实并非如此,刘癞子是真的躺平任嘲,放任自己成为别的男人瞧不上的软饭男。
霍云朝跟他不一样,从始至终都不曾表露出一丝丝被女人养的羞耻,别人嘲笑他,他坦荡荡地承认就是想靠徐家父女养活。
刘癞子跑得飞快,他媳妇追出去,也没能看到他的身影。
“娘,我爹干什么去?”
“不晓得。”
“我爹该不会是跑去凑热闹了吧?他又不是不晓得霍三叔的拳头有多硬,万一再给打一顿……”
“老大!闭嘴!他再怎么样始终是你爹。”
“娘,我忍了好多年,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为啥对我爹这么好?他到底哪里值得你掏心掏肺对他?”
“啪——”
一巴掌,终结了这场母子间的对话。
刘癞子对家里发生的冲突矛盾一无所知,他追上去后,主动举手:“我,我就是,就是想知道你们要干什么?如,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我愿意帮忙。我不想再被人嘲笑说我吸女人的血了。”
霍天祥皱了皱眉头,刘癞子跟他别苗头不是一年两年了,“刘癞子,你当真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