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宁本就在气头上,再一听亲爹对她的评价,生生气哭了。
“是!我就是有了相公忘了爹!我……”
“宁娘!徐爹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
霍云朝赶紧出声打断徐宁的话,不让她将伤人的话说出口。
恶语伤人六月寒。
更何况,徐宁气头上说出口的恶言恶语,伤的人还是与她相依为命多年的亲生父亲。
徐宁被霍云朝这么一打断,脑袋清醒了不少,她顾不上抹掉脸上的眼泪,嗫嚅着说:“爹,我,我不是……”
徐屠户慌忙道歉:“嗐,宁娘,你别哭了。是爹有错在先,不该故意气你。”
霍云朝舍不得徐宁伤心难过,一看她掉眼泪就跟私房钱全被偷了那样心疼。
他边替徐宁擦眼泪,边当调停人:“宁娘,徐爹,咱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咱们有话好好说,有活好好干,多往前看少回头看,我们一步步走过来的,哪能不在脚底板上留点痕迹呢?你们说对不对?对就不要哭了,哭得我心疼。”
徐宁抬头看着心疼她的男人,她真的很庆幸自己遇到这么好的男人,“相公,你一定是我娘给我攒的福气。”
徐屠户听到这句话,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浓厚的哀伤之色,他一直在想自己年轻时的荒唐和愚蠢。但凡他有霍云朝三分,不,一分,不,半分的清醒和聪慧,他一定能守护好他的妻女,而不是让她们备受欺辱。
他的娘子品性那么好,五官本来也长得很好,要不然也不会生出徐宁这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儿。
唉~徐屠户越想越后悔,悔不当初,恨他眼瞎心盲!
“爹?”
“徐爹?徐爹!你怎么了?”
徐屠户想得太过入神,以致于不知道他家宝贝闺女已经平复了糟糕透顶的心情,有多余的精力来关心他,处理与他发生的小摩擦小矛盾了。
“啊?怎么了?”
徐宁担心不已:“爹,我错了,我不该仗着你心疼我,就冲你发脾气的。我,我就是气我自己不会处理好你和相公的关系。我知道你只是随口说说,可我,可我担心相公听到会难受。爹,咱们趁着这次把话说开吧。你从来没有因为相公自荐入赘就瞧不起他,对吧?”
徐屠户“嗯”了一声,看着霍云朝说:“朝儿,我就是嘴上说说而已。我不但不觉得你是上门女婿就低人一等,不曾看低过你,而且我越跟你接触越发现你的好。你很聪明也很懂得看人眼色,只要你有心讨好,天底下没一个人能逃过你的讨好。谁也无法拒绝一个既聪明又真诚的人夸赞。”
霍云朝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头一回听到徐屠户给予他这么高的评价咧,“徐爹,其实我没你说的那么好。外人说我是图徐家的钱财,说我图宁娘的美色,不瞒你说,我是真的这么想的。我不否认这点,我就是冲着这两样来自荐入赘的。”
他把自己的想法表现得如此坦荡,反倒让徐屠户和徐宁讨厌不起来。
人活着就得有目标呀,霍云朝有所图谋有什么错呢?他很用心地经营这段婚姻,不仅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而且他做的事哪一件不是有利于徐家父女呢?
光听人家嘴上嘚吧嘚吧,听一万遍都不如人家实打实给你一个铜板来得真诚实在呢。
徐屠户抬起手胡乱抹了一把脸,对着徐宁说:“宁娘,我刚刚想到你娘了,如果当初我有朝儿半分聪明,也许你们娘俩都会过上不一样的日子。”
徐宁很少听到徐屠户谈及她未曾谋面的娘亲,今天听到这些话,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心疼,所以她想要让徐屠户解开心结,希望他往前看。
“爹,我娘从没后悔跟过你,这是马大娘亲口跟我说的。我娘,我小时候不太理解她的做法,她做的事情都是她自愿去做的。哪怕我娘心里有所抗拒,但她是有拒绝的权利的,她没有这么做。
直到我遇到相公,相公用他的真心和行动来告诉我什么叫喜欢,什么叫用心,什么叫爱。我娘有千般好,可她不懂得爱护自己。爹,你不要学我娘,你得先爱护好自己,才有余力来照顾我和未来的孩子。”
徐屠户动了动嘴唇,他想反驳,可他搜肠刮肚都搜索不出来反驳的理由。
徐宁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么真实,真实到鲜血淋漓,残酷无比。
霍云朝听完这番犀利的话语,忙不迭给徐宁找补道:“徐爹,宁娘的意思不是控诉我那未曾见过面的婆婆,她只是想让你放下愧疚,不要把过错全扣在自己头上。”
徐屠户久久不曾言语,他自然知道徐宁不是在控诉也不是在推卸责任,但他横梗在心头十几年的心结,岂能因为这轻飘飘几句话就消解呢?
这明摆着不可能。
这次谈话,依旧没什么特别明显的结果。
吃晚饭的时候,徐屠户和徐宁有意转移彼此的注意力,绝口不提往事,拉着郑少玄和林小草聊起童年趣事。
霍云朝拦着不让他们喝酒,一口都别想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必须得提高警惕性,以周家老的小的疯魔的程度,我怀疑他们有很大的可能会派人来搞事。”
饭桌上的热烈气氛被霍云朝这几句话打没了,郑少玄默默提起筷子夹菜吃饭,他得吃得饱饱的,换防之前要补充足够多的体力,养足了精神,才能应对不可预知的风险。
林小草同样敛了笑容,安静扒饭。
徐屠户扫视一圈,也不再说笑。他悄悄松口气,一直强颜欢笑也挺难受的。
嗐。
当鸡叫第一声时,郑少玄家所在的方向冒出浓浓的烟,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响起:“快!郑夫子家着火啦!”
“大伙快醒醒!”
郑少玄和林小草准备要往外冲,徐宁一手拉一个:“小草姐,姐夫,你们不能出去。万一敌人来个调虎离山计呢?你们和我待在家里,让相公和爹出去打幌子。”
徐屠户将家里最大的最锋利的砍骨刀递给徐宁:“没错!少玄,小草,你们安心在家等着。”
霍云朝手握着长棍,安抚几句:“小草姐,姐夫,宁娘,你们要小心,但也不太害怕。我安排了人在附近蹲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