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朝好不容易才劝说徐屠户改变主意,明早不去府城。
他没对徐屠户说出口的担忧,一股脑全跟徐宁倾吐出来:“娘子,徐爹真不能在这节骨上独自出行。姓周的老的小的全是疯子,谁晓得他们会不会在半道上对徐爹下死手?”
“相公,你说得对。”徐宁轻轻叹口气,“我太不懂事了,刚刚只顾着跟爹闹脾气,没想那么多。”
“幸亏有相公你在,还考虑得这么周全。不然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霍云朝知道徐屠户跟徐宁闹别扭了,他搂住徐宁的肩膀说:“娘子,这就是成亲的意义呀。我们两个不完整的人,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
徐宁被这句朴实又动听的情话打动芳心,小心肝扑通扑通跳,“相公,真希望我们到死都能这么好。”
霍云朝只对徐宁承诺他能做到的事情:“娘子,世事无常,我说要让你过好日子,有数不完的银钱,这些再动听的情话都有可能是泡影。但是,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我对你的心意至死不变。”
徐宁反手抱住霍云朝,想到她生亲爹气的原因:是,她从不否认她曾经对霍云朝有过很深的猜忌,可她不想听她爹老说起那件糗事,倒不是怕丢人现眼,而是担心霍云朝听到那些话会伤心难过。
更重要的是,徐宁对待霍云朝的看法早已经发生改变,她愿意相信霍云朝,特别不希望霍云朝因她过去说的话而怀疑她对他的认可和真心,无端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想了半天,徐宁犹豫着开口问道:“相公,你为什么不问我跟爹闹脾气的缘由?”
霍云朝松开徐宁,定定看着她的眼睛说:“宁娘,你是不是因为我才跟徐爹闹脾气的?”
徐宁神色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她明明不想让霍云朝伤心的,可她又不想埋下误会的种子,硬着头皮点点头。
霍云朝半玩笑半认真道:“徐爹对我哪里不满意?宁娘,你说出来看看,我看看能不能改。实在改不掉,我给徐爹磕头请罪。”
徐宁又急又气,口不择言道:“不!相公你不要这么做!相公,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再成一次亲,换成你娶我过门!”
霍云朝笑了,竭力安抚徐宁:“宁娘,我就是开个玩笑。你别这么紧张啊,再说了,成一次亲得花几十两银子呢,有那笔钱,咱们干啥不成?为啥要花钱办个仪式给外人看?”
“可,可是,你会被他们嘲笑羞辱。”
徐宁说着说着眼眶红了,她明明知道她爹只是调侃她几句,不会当着霍云朝的面说那些伤人心的话。
爹为了她牺牲了那么多,她招赘上门后,却还是跟其他出嫁女一样胳膊肘往外拐……
徐宁刚开始的确是气徐屠户说的那些话,但她更气的是她自己,气她无法平衡好丈夫和亲爹的关系,气她身为女儿不够孝顺,气她作为妻子不够贤惠。
霍云朝一见徐宁掉眼泪,他就无法保持冷静,“宁娘,你别哭呀。你哭什么呀?该不会是徐爹背着我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吧?唉呀妈呀,不太可能啊,徐爹喝醉了酒都不曾骂过我一字半句,不太可能会在脑袋清醒的时候说胡话。”
“咳咳……”
徐屠户重重咳两声,搂成一团的小夫妻连个眼角都没给他,他沉默片刻,又往前迈了一步:“咳咳咳~”
霍云朝没好气道:“徐爹,你刚刚怎么惹得宁娘?你瞅瞅,你瞅瞅,这可是你亲闺女啊!”
“我不就是说了几句大实话吗?就那啥去父留子……”
“爹!”徐宁蹭一下站起来,死死捂住徐屠户的嘴,“你再说,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唔唔唔……”
徐屠户可不想无缘无故地背黑锅,一恢复自由立马又说:“我就是说你俩成亲之前,宁娘说你不要就去父留子!”
“去父留子?”霍云朝指了指他自己,又指了指徐宁的肚子:“我没理解错的话,去父留子的意思更像是借腹生子?宁娘,你怎么会有这么新潮的想法?”
艾玛!
徐宁真不愧是他一见钟情的奇女子!
仔细端详半天,徐宁不太确定地问道:“相公,你不生气吗?”
霍云朝坦坦荡荡地说道:“生气?生什么气?我们没成亲之前,彼此并不了解啊。你能想到去父留子,肯定也会想到我是为什么自荐入赘吧?”
徐宁战战兢兢地点了下头:“想是想过,但……”
徐屠户横在徐宁和霍云朝二人之间,为了缓和小夫妻俩的矛盾,试图把祸水引到他自己头上:“朝儿,我们会这么想是情有可原的,你要怪就怪我,是我没……”
霍云朝从徐家父女的反应上看出他们对此有心结,直言不讳道:“不不不,徐爹,娘子,你们可能误解我的话了。我不是要责怪你们的意思,更不是说要给自己立什么贞洁牌坊。我从不觉得有所图谋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情。外人总说我自荐入赘是图徐家的家产,对啊,我的确是这样的人啊。而且啊,我比他们想的更贪心,我不只图徐家的家产,我更图徐家的人。”
徐屠户花了点心思才理顺霍云朝要表达的意思,徐宁比他的反应更快,直接与霍云朝面对面说清楚:“霍云朝,我不否认是想过去父留子,但去父留子的前提是你人品败坏,不守夫道,无法再跟你一起生活。真到那时候,我会跟你和离,以你的品貌口才,定不会缺媳妇。”
霍云朝真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纠结难受的:“好。‘去父留子’这个心结,我们可以解开了。我不介意,我不但能理解娘子你的顾虑,而且我很高兴你这么为自己着想。咱们把话说开了就行,娘子,徐爹对我如何,我心里有数的,不会因为几句话就否定一切。我没那么愚蠢也没那么傲慢。”
徐屠户哼哼唧唧道:“宁娘,你听见没?我本来就随便说说,你还跟我较真了!结果!朝儿自己都不当回事儿!”
徐宁忍了又忍,忍无可忍地反驳道:“爹!你明知道我听了那些话会不高兴,你为什么要故意说给我听呢?”
徐屠户气咻咻地丢下一句:“有了相公忘了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