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娘连夜回了家，叫醒两个熟睡的孩子，“大头，小丫，醒醒，跟娘回家。”
房间的灯光昏暗，两个孩子睡得正香甜，冯娘的内心却是支离破碎，含着泪温声细语，生怕吓到孩子。
大头和小丫揉着眼睛醒来，十二岁的大男孩和十岁的小女孩，都是半懂事的年纪，嘤咛了两声，便缓缓爬起来，跟着冯娘走出门。
“娘……冷……”
入冬了。
去年冬天，他们还在路上，孩子被冻得双手双脚通红，又不够吃的，一家三口差点死在荒郊野岭。
冯娘犹豫了。
“娘……”小丫冻得瑟瑟发抖。
冯娘重新牵起两个孩子的手，温声道：“我们不走了。回去睡觉，娘跟你们一起睡。”
冯娘转身回房，推开门，却看到漆黑中站着一陌生男子，手里还拿着刀。
“你、你是谁？”
“送你上路的人。”
冯娘如坠冰窟，想不到竟然连一条活路都不留给他们母子三人，正待等死，却听一声响，刚才的黑衣人举刀倒了下去。身后则响起熟悉的声音。
“冯娘，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站出来指认吗？”
冯娘转身，却是都督府的主人，“闻都督，如果你真的为我们娘儿好，就放我们走吧。”
闻君衍嗤笑道：“我可以放你走，但你连京城的门都走不到。”
泽言此时已经给黑衣人搜完身，“主子，是石府的令牌，兵器上也有石府的标记。”
“兵器上也有？”
“是。”
这倒是有意思了。
闻君衍道：“把人和东西收好，拿着本都督的手谕，到石府，请前江北总督到缇捷厂问话。”
“是。”
泽言领命而去。
冯娘不懂这些什么大人，但知道孩子不能出事。
“大人，民妇什么都不要，他是谁民妇也不想知道，民妇……只当他死了，如今只求孩子平安长大，请大人成全。”
闻君衍摇头，“你以为你求的是我，事实上，你求的是对手的良心。冯娘，你只管走，但你一定会回来的。因为良心这东西，在京城，是稀罕物。”
冯娘脸冷了下去，“我知道，大人找我，也不是因为良心。”
闻君衍不再多说，转身离开。
冯娘抓紧两个孩子，此刻认定闻君衍不过是为了用她对付尹新荣，直到后来才明白，这位手握重权的年轻都督，是京城少有的良心，更身系无数百姓的性命。
闻君衍走到暗处，叮嘱了一声，“派人暗中跟着，若本都督估计得不错，有条大鱼。”
“是。”
黑暗中人隐去，只留下冯娘带着孩子匆匆离开的身影。
……
茶园里，孙莲心走到舒云澜面前，却是款款地行了一礼。
“见过舒大小姐。”
舒云澜嘴角微弯，舒大小姐？这个称呼，还真是久违的没有听见，从孙家人口中听到，更显得刺耳。
“莲心小姐客气，我也不过是今晚茶会的客人罢了。”
孙莲心浅笑，走到舒云澜身旁，说了句，“我来京城的路上，听闻了一件事，明日想请姑娘进宫一叙。”
“进宫？”
孙莲心面纱下的笑容更深，“是，是有关姑娘的母亲舒夫人。”
舒云澜眼眸微沉。
“舒夫人曾留下一封信给姑娘，其中有些内情，我想私下告诉姑娘。”
舒静池留下信的事，舒云澜只对闻君衍说过，此外知道的就只有高氏，孙莲心怎么会知道？
孙莲心继续道：“明日，我派人在宫门口，静候姑娘。”
舒云澜不置可否，孙莲心却已经走开，只是面纱下，扬起一丝冰冷的笑意。舒云澜，我知道的事情还不止这些，这次我历经生死回来，定要你血债血偿。
舒云澜看着孙莲心的背影，眼眸微微敛起。
“挽月，让玄一去请高氏，在青松寺等我。”
“是。”
挽月匆匆而去。
镇国公府夫人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舒云澜，目光里的不善鄙夷，纵然是不认识两人的都能看出来。
梁思冰不动声色出现在舒云澜身边，“你还挺会树敌的。”
舒云澜转头，看是她，嘴角微弯道：“还行吧，这点梁小姐也不遑多让。”
整个茶会，竟然没什么人跟梁思冰说话，可见这位梁小姐的脾气。
梁思冰嘲讽道：“她们聊的那些，我不爱参与。”
舒云澜看了她一眼，问：“镇国公府夫人呢？有和她相关的吗？”
说起来，这两世舒云澜都和镇国公府这位夫人没什么交集。镇国公年近六十，但这位夫人却才四十多岁，是后娶的第三任妻子，周清叙和周清脂的继母。
位置虽说高高在上，但膝下只有一个年幼的女儿，所以心有不甘。
梁思冰睨了舒云澜一眼，双手环胸道：“她们讲没讲我不知道，但我听说，这位镇国公夫人对继子极为关切，尤其热心张罗他的婚事。”
舒云澜挑眉，“周清叙？”
“除了这位周公子还有谁。不过周公子今年二十有六，却哪家姑娘都看不上。所以，你知道这位镇国公夫人为什么看你不顺眼了吧？”
舒云澜不解，“为什么？”
“……”梁思冰翻了个白眼，“明摆着的事。”
“你说周清叙喜欢我？”舒云澜反问。
“嗤，原来你知道。”
舒云澜摇头道：“你们都想多了，周清叙会娶的是陈太傅的独女陈梦瑶。”
舒云澜说着，下巴微抬，示意梁思冰看过去，此时陈梦瑶正含羞地向镇国公夫人行礼。陈梦瑶长得像临家秀女般，举止投足知书达理，说话也是温声细语，是再适合不过的官夫人人选。
正说着，陈梦瑶却忽然抬头，看向舒云澜。
只见陈梦瑶远远地朝舒云澜浅浅一笑。
舒云澜浅笑回礼。
梁思冰在旁道：“这位陈姑娘，可不简单，很是长袖善舞。昨日才入京，今天第一次参加这种游园会，就已经如鱼得水。”
舒云澜嘴角微弯，“她舞她的，我们互不相干。”
梁思冰摇头，“今时不同往日，你也是女未嫁，这帮女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潜在威胁者的。”
梁思冰话刚落音，忽然传来一道惊呼，只见陈梦瑶身后一个姑娘喝过茶后，突然吐血倒下。
“茶里有毒！”陈梦瑶大声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