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琅和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丫头虽然能力卓越聪敏灵慧,可毕竟年岁还小,经历的事不多,对人情世故还是看不透
“你就没想到,闲和是在赌吗?”
杜朝和拧起眉头:“赌?我当然知道她是在赌啊,赌李海年将来位极人臣,给她挣个一口诰命。”
“那你还反对?”
“那一生去赌,未免也太任性了些。再说,明明知道李海年不是好归宿,为何还要放任她去赌,搞不好还要拉上全族人为她陪葬。”
杜琅和亦拧起了眉头,他发现朝朝儿对李海年可谓是厌恶至极
明明路上听顺风所言,朝朝儿昨天劝说闲丫头别嫁李海年不成之后,已经接受了这桩联姻,为何今日又突然激烈反对。
莫非今早发生了什么?
“朝朝儿,你今早遇见李海年了?”
不提还好,一提杜朝和脾气又爆涨了起来,噼里啪啦将早上李海年丑陋的嘴脸如实说了一通
“你说你说,就这么一个丑不知丑羞不知羞的伪君子,杜闲和那个猪脑子若嫁给他,能落着好?”
杜琅和听后,低头沉吟了几下,冷冷哼了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傲立如松清俊如风誉满盛京的才子是这样的嘴脸,竟敢在你的面前如此放肆轻薄于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杜朝和一肚子的气在从苍梧山狂奔到盛安城门口时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听到杜琅和义愤填膺的恨恨声,也只是不在意地挥挥手:“也难怪,如今我声名狼藉,对于他这个苍蝇来说,就是个有缝的蛋,何必再假惺惺费尽心思伪装。”
“怕是不止如此,低估了任何人都别低估读书人的九曲玲珑心肠。他盯上你,想以此逼杜家改换嫁娘,绝对是觊觎你的泼天嫁妆。”
杜朝和哂笑一声:“癞蛤蟆不知自己丑,他凭什么以为自己比得过沈时砚。”
杜琅和听不得她夸别的男子好,就算这个男子是自己未来的妹夫,但现在妹妹不是还没嫁过去么?
但现在也不是计较的时候,遂轻轻甩甩脑袋,强迫自己把心思和话题放在杜闲和与李海年的婚事上
“他算盘打好了。若我们拒绝换新娘,他便借这次的留言添油加醋地伪造事实,说你在苍梧山上引诱他,闲和不明就里,再一番胡搅蛮缠,杜家为了平息他的怨气,堵住流言,会为闲和增加不少嫁妆,等他将人娶进门,忽悠闲和将嫁妆尽数转给他,再不知不觉让闲和生个病,拖延些许时日,然后一命呜呼,那闲和带过去的所有嫁妆就是他的了。”
杜朝和拧起眉头,细细回想所有调查到的关于李海年的事迹,他受儒学大家黄谦看重,又在采花贼老窝边上出没,同行有广宁王府的人,又在广宁王府出现,颇受广宁王重用,忽而又在苍梧山上被贼匪所劫,然后被自己所救。
李海年搞这么多事情,只是因为贪钱?
李家虽不是巨富大贵,但也算殷实,家中颇有田产,奴仆也不少,为了贪图妻家嫁妆搞这么多事,不像是李海年该有的深谋远略
这李海年可是自诩与沈时砚不相上下的人物。
况且,人人都说,他与杜闲和的亲事,是杜闲和算计得来的。
怎么看,他都不仅仅是为了钱?他的目光没那么短小狭窄
杜琅和见她眉头越拧越紧,以为她是在为村闲和忧心:“你别为闲和操心了,这些年她被蓝姨娘调教,小心思小心计也不少,遇上李海年,最多折损着财物,伤不了性命。”
杜朝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门亲事,还是就此作罢吧,明知前路是火坑,我做不到无动于衷地看着她往下跳。”
“你有好办法拦住她?多年前她的那桩婚事,你忘了,你好心拦住她别跳火坑,她却至今还在抱怨是你破坏了她的好姻缘。”
杜朝和一阵气结,不说还忘了,她深吸一口气:“我这次让沈时砚给她找个好的,一个贼好的。”
“别忘了,杜闲和向来不吃嗟来之食,特别是你的。”
“怎么就是嗟来之食了?我总不能让沈时砚也娶了她,俩人共用一个碗,是不是只有这样才不算嗟来之食?恶不恶心啊!”
“哼哼,沈时砚倒是敢想。”
杜朝和哭笑不得:“怎么又埋怨上沈时砚了,这不是我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吗?”
杜琅和不耐烦地挥挥手,说到沈时砚他就烦:“你别操心杜闲和的事了,这事交给我,我保证不让她上李家的花轿。”
完了,想想沈时砚又是不甘心,于是掏了掏耳朵,不满道:“话说沈时砚那么个大人物,就没有什么应对之策,任由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如此多日?真不是个男人。”
杜朝和疑惑地看向杜琅和,她一向六感敏锐,她总觉得杜琅和对沈时砚有很浓的嫉恨和敌意。
“我不让他出面的,用权力镇压下去的流言,只会转到暗处发酵,时不时冒出两句来刺一刺你,我要的是将这流言彻底洗清,绝无后患,所以不用他出手。”
杜琅和更不满了:“沈时砚不是被称为天机子吗?手段就只有镇压?”
杜朝和更确定了,这人肯定对沈时砚有意见,为啥?
杜朝和歪着脑袋想了想,点点头,她有些懂了。
杜六老爷瞒天过海输送给沈时砚的物资粮草,在杜六老爷百年之后都是杜琅和的啊。想想也是,万贯家财都被沈时砚忽悠走了,他能对沈时砚有好心情才怪。
杜朝和这个时候忽然对杜琅和生出些惺惺相惜的兄妹情来
她拍了拍杜琅和的肩膀,很哥们地说:“五哥哥放心,你的半数所赚,我都不要了,你留着当私房钱。”
杜琅和在心里猛地翻白眼,不知道这丫头又脑补了些什么奇葩想法,过往多次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不能跟她过多解释
这个时候的解释在杜朝和看来就是辩解
“你就留着当嫁妆吧,总不能都抬着装石头的嫁妆箱子招摇过市。”
杜朝和挑了挑眉:“装石头这个点子是你想的还是杜六老爷想的?”
杜琅和拍开她的爪子:“谁都没想,反正就是,我们谁都不会让你的嫁妆箱子也装石头的。”
“也?看来有故事哦,说来听听!”
“多事!你自己的事一大摊子没解决呢,现在还好奇别人的不相干的事,你的心是怎么长的?”
谁知,杜朝和竟一本正经地回道:“歪着长的,保命!”
杜琅和实在是忍不住,笑了一声:“好了,鬼灵精怪的,走啦,我跟着你去逛逛酒楼茶肆,我倒要看看,那些流言蜚语是怎么个恶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