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紧赶慢赶,终于晌午前赶到了沈时砚所说的那个颇大的庄子
庄子厚重的木门前,早有一位花甲老人带着几个管事,在门口徘徊等待,见到沈时砚等人到人,赶紧趋步上前:“砚少爷,一切准备就绪,分门独院开了十几间厢房,大夫、伤药、热水、毛巾等都有,另有厨房在煨着小粥。”
沈时砚带着杜朝和等人匆匆往庄里头走,边走边吩咐:“暗中增派人手固守此处,这段时间内没有我的命令,严禁任何人进入庄内。”停顿一瞬,语气更显深沉:“包括府内任何人。”
田伯毫不犹豫,俯首应承:“少爷放心,老奴就算豁出命去也不让任何可疑之人靠近这儿方圆百里。”
沈时砚点点头,丝毫不怀疑这句话是否夸张,转过影壁后,便侧首对杜朝和道:“你随我来。”抬脚便走向大厅
左岸闻言,自是心领神会带着人往右边抄手游廊转入后院而去,顺手扯走了欲跟着杜朝和往正厅而去的采蓝。
采蓝大急,一场怒吼正要破口而出,抬头瞥见自家姑娘与那砚九爷似乎是在密探,她不愿打扰自家姑娘,急急收住破口而出的大喝,抬手便向左岸劈去。
左岸一个箭步弹开,爆口:“我去。”
身后这般动静自是瞒不过沈时砚和杜朝和
杜朝和好整以暇地看着以蓝与那个叫左岸的侍卫你来我往的对招,沈时砚轻皱眉头瞥了一眼,冷声道:“晚间自去敬事堂领罚。”
左岸冤死了,却无法自辩,只得拱手道:“是,九爷。”
杜朝和一点也没有要求情的意思,开玩笑,不管什么原由,欺负到自家人头人,先让对方怕了以后都不敢了再说。
采蓝也收回手,抬步就要走向杜朝和,左岸可不敢让她过去,冒死抬手拦住她去路:“采蓝姑娘,九爷有话要同杜姑娘说,你放心,有九爷在,啥事也不会有。”
采蓝是杜朝和四个丫鬟中最细致稳重的,又得太太耳提面命,她可不敢放自家姑娘与这么一个美男子独处,推开左岸的手,就要往杜朝和走去。
杜朝和乐了,她当然知道采蓝在拧巴什么,难为情地抬手捂了一把脸,她这都是造的什么孽,一个个丫鬟都盯着她,都觉得她看到个美男子,眼珠子都不转了,脑袋都不要了,她是这么不值钱的吗?
“采蓝,你放心吧,我会抵抗住砚九爷的无上魅力的,眼珠子不沾他身上,脑袋时刻在我肩膀上。”
沈时砚瞠目结舌,人生十几年,聆听无数圣贤教诲,从官数年,耳闻所见不少惊天密案,但这么惊世骇俗并且不要脸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他尽力端住险些崩坏的表情,极力稳住心态,仍阻止不了耳根悄悄染红: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不管沈时砚心理活动多么地丰富多采,采蓝无语极了,她就知道她家姑娘说起浑话来,真是让人恼得牙痒痒。“姑娘,您还是让我跟在你身边吧,你身边什么时候离开过人。”
杜朝和不在意地挥挥手:“采蓝,没事儿的,先去照顾那些受害者,我跟砚九爷谈些事。”
采蓝暗叹一口气,目送杜朝和跟着沈时砚进去,这才转身往后院而去。
杜朝和随着沈时砚登上五级台阶,进入大厅,沈时砚随手一指:“坐吧,累了几天了。”
杜朝和笑了笑,也不急着坐,环视大厅一圈,厅堂敞亮,面积颇大,正中摆着一张花梨木的大案,左右两边是主人家的座位,案下两侧是一人合抱不来的四根顶梁立柱,将大厅分成三个开间,正中间两侧各用小几隔排着三个座椅,看来是宴客所用,立柱右侧的开间正中央是一大圆桌,沿壁是一排炕桌,放置着一些书简,立柱左侧开间是几个柜子,还有一方小塌摆放在后窗之下
设置简单不失大气,朴实稳重,实在难以想像这是大齐第一公侯世家的名下别庄
沈时砚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在上首坐下后,抻了抻衣摆,接过田伯递上来的茶盅,轻轻浮去叶沫,慢声道:“这悯田庄记在田伯名下。”
明白了,狡兔三窟,这是砚九爷三千三百三十三窟中的一窟
杜朝和也不扭捏,随退在右下首坐下,风里雨里跑了这么久,几次三番救人打架,她确实累得够呛,全靠一口正义之气吊着。
田伯垂首在一旁,忧心问道:“少爷,你伤得可重,现今如何了?”
沈时砚面上难得现出和煦的颜色,他温声对老人道:“田伯,不用紧张,幸得杜姑娘有回春之术,我并无大碍。”
说着,含笑看向一旁的杜朝和:“杜姑娘,这位是田伯,庄上一应事宜都是田伯日常照管,你若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他,他必会办得妥妥当当。”
这话不仅是对杜朝和说的,更是对田伯说的
田伯之前便接到左岸传回来的消息,知道是这位杜姑娘出手救了遭人伏杀的九爷,又赠良药尽心医治,早便对这位杜姑娘心存感激,如今又听得沈时砚这满含厚待的话,更是知道这杜姑娘在砚少爷的心里举足轻重,自是不敢怠慢,拱手作揖行礼,恭敬道:“杜姑娘,老奴愿候差遣。”
杜朝和笑吟吟地向老人打招呼:“田伯,言重了。”
田伯乐呵呵笑了起来,对这小姑娘的印象又好了几分,笑意盈盈温婉知礼,行为举止大方得体,性情又是不拘小节,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姑娘是江湖侠女,他还以为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世家小姐。
如果杜朝和听到田伯的心里话,估计得怄死,她这么些年本来过得快活肆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偏偏这两年,她老娘从她亲爹那里受了刺激抽了风,非要压着她学那些闺阁小姐的礼仪,行走须得一步一莲移,吃饭须得小口慢咽,喝水须得小口小口抿,说话须得细声细气,她快被折磨死了。现在谁跟她说女孩子该有的样子,闺阁淑兰该有的风范,她就跟谁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