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一度的春节,又到了阖家团圆的日子。
前几日米亦男来信,说今年要留在宫主身边修炼,就不回孤城过年了。
这让盼了许久的米思齐夫妇,心里很是失落。
不过米亦竹的归家,又稍稍的弥补了他们的遗憾,虽然他春节那天要进城主府去,可也拍着胸脯保证,初一一定会归家团圆。
今年,米亦竹不需要那么早进府,中午的时候,在盛兴府同几位心腹一起吃了顿饭。
谢福昆现在无家可归,自然也留在盛兴府过年。
亲自去请老乞丐,老家伙说从不过这个破节。米亦竹想想也是,一个要饭的,孤家寡人一个,就算是想过,也没那个条件。
上马车的时候吩咐二狗,让他把晚上的酒席准备好,等到从城主府回来,他要同府里的人共度佳节。
这是米亦竹新定的规矩,二狗这是第一次操办,拉着小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出了半点差错。
提到小言,这位米亦竹儿时的玩伴,今年也定下了亲事,未来的老丈人居然还是位小吏。
米亦竹问起此事的时候,管家良叔一直感叹是自己高攀,惹得米亦竹心里十分不快,把脸拉得老长,说小言现在是盛兴府的管事,给他一个小吏做女婿,是小吏家里的祖坟冒了青烟。
管家良叔这才想起,自己的儿子在外面东奔西走,比自己这个做老子的还要有几分体面,于是,把原本弯下去的脊梁悄悄的挺了挺。
城西南的一栋小楼,上下八间,是米亦竹送给小言的贺礼,管家良叔不停的推辞,直言太重了。
米亦竹冷冷的问他,等到小言结婚之后,是不是一大家人还要挤在那几间小屋里?
良叔这才闭嘴,跪下磕头,谢过米亦竹的赏赐。
等马车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外,两侧已停了不少的马车。米亦竹想想,干脆让马车就在大门口停下,然后带着谢福昆下车,打算步行前往大殿。
谢福昆是米亦竹的伴读,王春来很会做人,就算他是罪人之后,也还是加上了他的名字。
不停的有人追上来拱手弯腰,走在前面的,也停下了脚步等候。
很快,米亦竹的身边就汇聚了十几位族人。
看到谢福昆也在,有城府不深的,吃惊就挂在脸上。谢福昆也不以为意,这几个月,他算是尝遍了人情冷暖,如果不是盛兴府庇护,恐怕他早已灰飞烟灭,陪他那罪恶的父亲去了。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进到殿内,各人在小太监的引导下,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米亦竹的还是老位子,孤零零的坐在那里,颇有些无聊。
这种场合,怎会有人迟到,不一会儿,所有的族人都已到齐,静静的等待着城主的到来。
随着殿外响起太监那特有的嗓音,所有人立刻起身离席,跪迎城主。
城主一进殿就温和的吩咐大家起身,随后慢慢上前,走上台阶,在宝座上坐下。
还是那一套流程,只不过今年换上了许多新面孔而已。
第一位前来向米亦竹敬酒的还是华长老,这家伙是人精中的人精,不管其他面孔如何变换,几十年来,他总是能准时的出现在这里。
清楚了这只老狐狸的立场,米亦竹跟他的关系也缓和了许多,上次华长老登门做客,被米亦竹灌得东倒西歪的,可就是这样,还被这老家伙顺走了一只青铜爵。
二人微笑着聊了几句,无外乎就是那一些吉利话,随后二人碰杯,一饮而尽。
华长老开了头,其余几位长老按辈分年龄,一个接一个上前敬酒,再然后就是族中一些说话比较有份量的长辈,排在最后的,是族中的后起之秀。
两位伴读还是结伴而来,得知盛兴府晚上还有一场后,谢儒林居然羡慕起谢福昆,说晚上想一同前往盛兴府过节。
米亦竹笑着看了一眼被众人围着敬酒的华长老,说你要不去问问他,看他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一句话说得谢福昆笑了起来,冲淡了不少阴霾,米亦竹让他抽空去东营看看自己的家人,要是有人非议,就让他到盛兴府来做客。
谢福昆感激的弯腰谢过,兄弟中间,也有一两个关系十分不错的,心中着实有些挂念。
大殿内气氛和谐,坤安殿内更是一团和气,诸位贵妇围着太夫人和城主夫人不停的说着恭维话,让大病初愈的谢福合听着都有些脸红。
不过同兄长相比,侄子始终隔了一层,谢福合慢慢的,也在收敛自己的脾气。
等米亦竹从大殿出来,时间已快到子时,他扶着怀山的手臂上车,说句回府,就钻进了车厢。
盘腿坐下闭目养神,等再次睁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院子里早已摆上几十张桌子,后院也摆了十几桌,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赏赐昨日就已发到每人的手中,还是按照去年的例。一笔钱财到手,众人现在都还沉浸在兴奋之中,丝毫不觉得寒冷。
当然,院子里点了许多炭火,也能驱散不少寒意。
米亦竹领着怀山和王二狗,从管事那桌开始,一桌一桌的喝过去。孤城等级森严,众人哪见过这个,一个个激动得不停的打摆子。
前院招呼完,米亦竹留下二狗陪他们继续,然后带着怀山去了后院。
领着怀山和刘忠,同样一桌一桌的喝过去。那些太监侍女,居然有不少吓得跪下磕头。
这里招呼完,米亦竹又领着二人去了后院最角落的一处院子。
院子很大,这里是无名者的住处,也是盛兴府的禁地。
三十位无名者,是米亦竹最最倚重的力量,他不但同每一个人碰杯,还坐下跟他们聊了好一阵子。
起身、离去,把刘忠留在了这里。
此时,时间已到了丑时,米亦竹带着怀山,还有最后一处要去。
轻轻的敲门,等了一小会,里面传出一句‘睡了’。
米亦竹微微一笑,轻轻将门推开。
只见老乞丐独坐院中,地上已躺了不少酒壶。
看到他身旁的空椅子,米亦竹的心里居然涌起了一阵莫名的酸楚。
上前,毫不客气的在空椅子上坐下。
“你来干嘛?”老乞丐似乎并不领情。
“陪你坐会!”米亦竹说完后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连一口吃的都没有。
冷着脸看向怀山,怀山急忙跪下磕头,不敢做任何辩解。
“别难为他,他们送了好几次过来,都被我退了回去。”说完后老乞丐又补充一句,说是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这老家伙会没胃口?
米亦竹突然笑了起来,让怀山立刻去安排一顿席面,就按照十人的标准准备。
怀山急忙从地上爬起,快速的退了出去,院内就只剩下这一老一少。
“你太让我失望了!”老乞丐悠悠的吐出一句。
他指的是米亦竹的武功,现在已是初一,米亦竹仍然还是个三段。
虽然算是三段中最好的那一小撮,可三段,始终是三段。
米亦竹哪知道老乞丐的心里活动,他满脸疑惑的看着这老家伙,心想自己又是哪里得罪了这位老祖宗。
老乞丐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对米亦竹的慵懒,他算是有了深刻的认识。
换做孤城其他任何一人,要是能得到真仙的亲自教导,用欣喜若狂都不能形容他们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只有这个家伙表现得若无其事,甚至有时候还不情不愿。
看着米亦竹睁着那双无辜的眼睛看向自己,老乞丐又生不起气来,那晚王庄主跟他讲过,几年前这小家伙看人杀兔子,都能把自己看吐。
“算了!”老乞丐又有些颓丧的吐出一句。
米亦竹这才放下心来,跟老乞丐聊起今晚城主府的热闹。
“几十年了,还是这一套,一点新意都没有!”老乞丐说完后瘪了瘪嘴。
本是闲聊,今天又是个特殊的日子,米亦竹也就不打算跟他一般见识。等一桌席面送到,二人移步到屋内,开始推杯换盏。
渐渐的,这一老一少似乎聊得十分开心,没过多久,小院外居然都能听到老乞丐爽朗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