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不在盛兴府的时候,也并不全都是在城东鬼混。
自从听米亦竹提及起居注这个东西,老乞丐偶尔也会去藏书阁逛逛。
别说什么藏书阁守卫森严,就连整个城主府,老乞丐还不是来去自如。
老乞丐的目的性很强,只看跟谢宗文有关的内容,往往看上几行,就会合上书,沉思一会。
谢宗文,孤城的第二任城主,是老乞丐的老祖宗,也是城主和米亦竹的老祖宗。
“击退数万人!恐怕金仙也无法办到!”老乞丐看到最后,不禁喃喃自语。
回到盛兴府,抓过王二狗问问,得知米亦竹还没回来,于是老乞丐干脆一屁股坐在大门外,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他的神色,有些凝重!
这一等,就到了深夜,等他看到米亦竹有些疲倦的从马车上下来,心中稍稍有些不忍,打算改日再说。
此刻,米亦竹也见到老乞丐,他有些好奇的上前,问老乞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我乐意!”老乞丐说完后起身,跟米亦竹一起朝大门内走去。
“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晃荡,也不怕再遇上刺客?”老乞丐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居然关心起米亦竹的安全。
“我也没法,华长老家的勋爵正式定下来了,备了一桌素斋非要请我,推辞不掉,只得硬着头皮前去。”米亦竹说完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老乞丐一听火就上来了,自己坐在大门口提心吊胆,你这家伙居然跑去赴宴。
那一点点不忍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拖着米亦竹进到自己的小院,老乞丐的表情十分严肃。
怀山和刘忠哪敢进去,二人乖乖的守在门外。
“我哪里得罪你了?”米亦竹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头痛的毛病,有没有加重?”老乞丐没理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瞪着他问道。
米亦竹一听就知道不妙,这老家伙问的是有没有加重,而不是减轻。
摇了摇头,回答跟以前差不多。
“是不是都是在调动大量的真气过后?”老乞丐继续追问。
米亦竹想想,点了点头。
老乞丐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招招手让米亦竹走到自己面前,吩咐他弯弯腰,然后伸出手掌抵住了他的额头。
片刻后将手掌从他的额头移开,转而又扣住米亦竹的手腕,放一股真气进去跑上一圈,随即眉头紧锁。
米亦竹十分紧张,问自己的身体是不是出现大问题。
老乞丐没有回答,看样子已经陷入了沉思。
米亦竹还是第一次见老乞丐这样,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等待,往往意味着心烦,不过对此刻的米亦竹来说,等待更像是一种煎熬。
过了许久,老乞丐起身,带着米亦竹出门,朝练武场的方向走去。
几乎是命令的语气,让米亦竹用尽全力练上一遍,见米亦竹练完后气定神闲,又让他再练一遍。
结果,米亦竹一连练了六遍,才有些微微气喘。
老乞丐觉得差不多了,走到场地中央,就这么拉着米亦竹极没形象的坐在地上,
怀山和刘忠也跟了过来,二人静静的守在场边。
老乞丐还是伸手扣住米亦竹的手腕,放一股真气进去跑上一圈。
“会不会死?”米亦竹先问出最坏的可能。
“暂时不会!”老乞丐的眉头又微微皱起。
“会疯?或者说,走火入魔?”听到不会死,米亦竹的一颗心渐渐落地,转而问起另一种可能。
老乞丐脸色一变,看了米亦竹一眼,随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那我大不了不用真气,现在有刘忠随时跟在身边,又有您住在府里,估计能让我用上真气的机会实在是不多。”米亦竹心里虽然有些遗憾,可跟保住小命比起来,其他的都不重要。
对练武之人来说,米亦竹的这番话毫无节操,老乞丐忍了又忍,才没有抬腿把他提到场外。
米亦竹的头突然痛了一下,就像是脑袋里面有人拿针扎了一下,不过好在时间不长,也就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又恢复了正常。
老乞丐的动作很快,米亦竹的脸色刚刚有了变化,老乞丐的另一只手就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一次,老乞丐过了许久才松开手掌。
“能不能治好?”此时米亦竹整个人都慢慢地松弛下来。
“不知道!”老乞丐缓缓地摇了摇头。
谢宗文至少也是个金仙,他都有没办法,最后还落得个走火入魔,老乞丐怎么敢拍着胸脯保证。
“您老慢慢的想,我得回去睡觉了,明天一早还要去方府。”米亦竹说完后就打算从地上爬起。
谁知老乞丐一把将他拉住。
“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老乞丐问道。
“有你在,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换句话说,我紧张又有什么用?”米亦竹说完后还笑了起来。
这点小把戏怎么骗得了老乞丐,老家伙一巴掌拍在米亦竹的后脑勺上,让他说实话。
“起居注里,记载的关于谢宗文老祖宗的那部分内容,我读了无数遍,早就猜到离魂草没那么简单,不过当时救人要紧,也就顾不上那么多!”
米亦竹说到这里还是面带微笑,看了老乞丐一眼,然后继续说道:“后来就出现头痛,我算了算时间,那位老祖宗当年得到离魂草时,水平大概也就跟我现在差不多,等到最后走火入魔的时候,至少也得是个金仙吧?”
“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也知道自己的资质,一段,是我的终极目标,这样来看,我还是安全的!”米亦竹说完后大笑了起来。
老乞丐看着米亦竹,心中是又爱又恨,爱他的聪明通透,恨他的不求上进。
挥挥手让米亦竹滚蛋,老乞丐想独自静静。
米亦竹第二天一早前往方府,没想到,居然在方府见到了方总管。
这里虽然是大师兄的家,可米亦竹一年到头也在方府见不到他几次。
用后世的说法,大师兄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工作狂!
有刘忠,还有无名者在,想要偷听他们的谈话,难如登天!
“这就对了嘛!多回来陪陪师父,公务是处理不完的!”米亦竹面带微笑的坐下泡茶。
“知道您要来,我是特意来等您的!”大师兄的表情有些无奈。
这位盛兴公,现在还是不怎么愿意去内府。
“说吧!”米亦竹冲方老先生苦笑一声,表情也有些无奈。
方总管居然还想让米亦竹移步,气得米亦竹差点张嘴骂人,脸颊憋得通红。
最后还是方老先生一拐杖解决了问题。
“可事关重大——”大师兄还在沉吟。
腿上又挨了一拐杖。
“绣衣局有人渗透进粮仓,昨日传来消息,粮仓,快要空了!”不想挨第三下,方总管只得弯腰汇报,脸色十分难看。
米亦竹此时正在泡茶,听后右手一抖,随后就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就连在一旁打下手,从不参与政务的怀山,心中也是一颤。
“消息准确吗?”米亦竹看着满桌的狼藉,轻轻的问道。
怀山和老管家急忙上前收拾。
“准确!绣衣局这几年一直都在往政务院渗透,官位虽然不显,可能接触到具体的事务。”方总管依旧弯腰低头。
作为内府的大总管,一向行事谨慎,他既然说准确,那就一定准确。
“谁干的?”米亦竹又问出一句。
“级别太低,查不出来!”
几句话的功夫,桌面就已打扫干净,老管家又取过来一套茶具,放在米亦竹的面前。
米亦竹继续泡茶。
“看来,官道上的事,有些操之过急了!”过了一小会,米亦竹淡淡的说道。
“有政务院的人插手,已经停不下来了!”刘忠在一旁提醒。
“怀山!”
“奴婢在!”怀山上前弯腰。
“拿我的腰牌跑一趟城主府,我要见城主!”米亦竹的语气依旧平静。
“是!”怀山应下后,弯腰退下。
“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把天捅了一个窟窿!”
米亦竹抬头看向方老先生,笑得阳光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