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前去请安,被留下陪城主用饭,然后收拾收拾出门!
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出府。浩浩荡荡的车队出了城主府,直奔方府。
黄信虽然心中极为抵触,可职责所在,还是刀不离手的护卫在马车旁边。
好在这里是城北,路宽车少治安好,等二公子的马车停在方府门口,别说刺客,连个拦路喊冤的都没有。
怀山上前扶二公子下车,黄信瞄了一眼他高高肿起的脸颊,暗自有些心惊,看来这位主子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难伺候。
米亦竹面无表情的下车,昨日城主府就派人通知方府,老管家一早就在大门口等候,马车刚刚停稳,就立刻跪了下去。
“起来吧!”路过老管家身旁时,米亦竹冷冷的吩咐。
“谢二公子!”老管家又磕了个头才起身,弯腰在前面引路。
米亦竹对方府无比熟悉,老管家带的这条路既不通往学堂,也不通往书房,而是前往大厅的方向。
没想到方老先生居然在厅外迎接,远远的就朝米亦竹跪下。
米亦竹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急忙上前将方老先生扶起。
米亦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方老先生会把礼不可废这句话用在自己身上。
不顾方老先生的推辞,坚持扶着师父进屋,只有老管家跟了进去。
等方老先生坐下,米亦竹扑通一声跪在师父面前,泪如雨下。
“你现在是孤城的二公子,怎能跪我?”方老先生大吃一惊,有些费力的弯腰,想把米亦竹拉起来。
谁知米亦竹干脆扑进方老先生怀里,失声痛哭。
屋外,怀山阴恻恻的问黄信有没有听到什么,黄信冷冷的说总管听到什么,我就听到了什么。
方老先生用手轻轻拍打着米亦竹的后背,这一幕,与前天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还好,等米亦竹宣泄完毕,就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说又害得让师父担心。
“这两天,很煎熬吧?”方老先生犹豫了一下,问出一句稍显大逆不道的话来。
米亦竹点头,吐出一句度日如年。
“成大事者,要能吃得了苦,耐得住寂寞,受得了煎熬。”方老先生语重心长的劝道。
米亦竹苦笑着摇头,说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成什么大事。
“身处您这个位置,就算没有野心,身边的人也会推着您前进。”方老先生给出一句忠告。
米亦竹深以为然,这才一天的时间,怀山不已经开始多嘴了么!
整了整衣服,米亦竹上前扶着师父起身,方老先生问小徒弟打算带他去哪,米亦竹有些无奈的抱怨,说他是过来读书的,学堂也可以,书房也行,总之,就是不能待在这里。
转过身看到老管家还杵在那里,米亦竹突然想了起来,张嘴就开始抱怨:“您也是,跪什么跪,大庭广众之下,弯弯腰意思一下就是了。”
老管家弯腰低头,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方老先生问米亦竹选择去哪,米亦竹想都没想,‘书房’二字就脱口而出。
方老先生听后微微一笑,任由米亦竹扶着朝书房走去。
怀山与黄信不远不近的吊在后面,等师徒二人进到书房,就快走两步上前,跟方府的老管家一起守在门外。
扶方老先生坐下,米亦竹脱掉外袍,飞上梯子的顶端,开始继续干活。
“您现在是二公子,一旦——一旦少城主——,您就是孤城的少城主,怎么还想着查找?”方老先生抬头看着认真翻阅的米亦竹,问得有些意味深长。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的希望少城主醒来!”米亦竹抬起头叹了口气,又低下了脑袋。
没解释为什么,可话里的意思,方老先生都听懂了。
沉吟片刻,方老先生像往日一样,开口缓缓的讲了起来,这次,他没有挑一些中原的典故,而是说起了孤城的政治结构。
政务院,原本是用来辅佐城主管理孤城,和制约城主权力的,结果现在变成了一家独大。
长老,原本是用来辅助城主处理家族事务,和监督政务院的,现在基本成为摆设。
军方,原本只效忠于城主,几百年下来,在政务院契而不舍的侵蚀下,早已变成政务院手中的一把利器。
所以,少城主也好,城主也罢,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风光。
米亦竹一边翻阅一边听着,对目前的处境有了基本的判断。
揉揉肚子,米亦竹从梯子上飞下,眼巴巴的看着师父,一如从前的模样。
“听懂了多少?”方老先生问道。
“政务院很厉害,长老们是废物,城主府很被动,少城主中毒,恐怕是政务院干的。”米亦竹的回答言简意赅。
方老先生都有些佩服这个小家伙,十几岁的政治白丁,才听了一个多时辰,就能准确的提炼出问题的关键。
“你打算怎么做?”方老先生继续问道。
“保命!”米亦竹脱口而出。
“保命?”
“我不想最后也落到少城主那样的下场,因为,我还得替少城主报仇。”这几句话,米亦竹是附在方老先生耳边说的,就算是有人躲在一旁偷听,也绝对没办法听到。
方老先生看向米亦竹,满脸的欣慰。
饭后泡茶,米亦竹手法熟练,怀山不是少城主身边的王春来,没有资格在里面伺候,还是只能跟黄信一道,一左一右的守在门外。
下午依旧在书房认真翻阅查找线索,方老先生的思维跳跃得相当厉害,想到哪说到哪,不过米亦竹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等方老提及城主府的亲戚,米亦竹突然想到过几天就是城主口中那位姑姑的生辰,于是向师父请教,到底送什么礼物合适。
方老先生听后皱眉,随即说起谢福合当年出嫁的时候,号称搬空了半个城主府,钱财自然是不会缺的,她的夫君又年近五十,仕途上已无进取之意,就算米亦竹能帮上忙,估计他们也不会在乎。
米亦竹听后大为头痛,师父曾经讲过,与人打交道,最怕的,就是遇上这种什么都不缺的。
“不过,听说谢福合对她的长子极为宠爱,如果,您能想办法帮一帮她的儿子,不管送什么,她都会领您的情。”方老先生最后还是想出了一个主意。
米亦竹听后苦笑,用手指了指门口,说守在门外的侍卫就是姑姑的宝贝儿子,昨天,刚刚被自己修理过。
方老先生摇了摇头,年轻人啊,就是容易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