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口。
李存希快步迎上妻女。
“爸爸。”
李朵朵快跑过来。
李存希弯腰捞起闺女，直接放在肩膀上，让女儿骑大马。
白晓燕还是冷着个脸。
李存希走到妻子身上，沉声道：“看来妈把你气的不轻呀，媳妇，你一声令下，我立马回屋子，一个背摔把老太太撂倒在地，给你出气。”
“德行！”
白晓燕脸上终于有了笑意，随后又露出一丝愁容：“你也别事事依着咱妈，这么惯下去，家里早晚出问题。”
“其实你大哥没做错什么。”
李存希这会儿又替白茂奇辩解起来。
“是没错，可有些事它不是对错，而是人情世故，我一个没进社会的学生都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我大哥能不知道？”
白晓燕问向丈夫。
“知道也没用，得知错才行。”
李存希感慨道。
白茂奇只是认死理，迂腐，但不是傻子，他哪怕事前不晓得越过吕长贵签合同有问题，可被吕长贵打击报复之后，心里肯定和明镜似的。
不过。
丈母娘这人太娇惯自己孩子，白茂文和白茂奇，看似性格是两个极端，其实都很自我，自尊心强，不肯认错。
其实白家兄弟，落在他手里也好调教，多弄个几局，吃些亏，撞几次墙，怎么都能反省，只是他那个丈母娘，不舍得罢了。
“是嘛，我就是说了大哥两句，让他处事圆滑一些，以后不管做啥事，先过过脑子，说你不可能一辈子给白家擦屁股，可妈就不乐意了，又说那些让人恶心的话，说什么你高攀了白家，我就纳闷了，白家又不是高门大户，皇亲贵族，你有啥好高攀的。”
白晓燕不停碎碎念，发现心中不满。
李存希冷笑道：“妈不是觉得我高攀，而是觉得你下嫁了，尤其有徐家这么个好亲家在那里，她心里不平衡。”
“我才不管她呢，说不清，咱俩就搬出去，过自己日子去，眼不见为净。”
白晓燕顺手搂着丈夫胳膊，往胡同里走去。
李存希却是驻足：“今天不回家吃了，下馆子去，丫头，想吃啥？”
肩膀上的李朵朵想了一会儿，说道：“全聚德的烤鸭。”
“行，那就全聚德。”
李存希与闺女往公交车站方向走去。
白晓燕快步追了上去，无奈道：“你陪这傻丫头疯什么，这饭点呢，全聚德哪有位置。”
“放心我有办法。”
李存希笑道。
虽然龙国打击投机倒把，但又最不缺的就是投机倒把的人。
无论是火爆的东兴楼，还是全聚德等老字号，都已经衍生出黄牛这个职业，只要有钱，到哪都是vip。
全聚德，队伍排的极长，其中不乏外地的游客。
其实80年代初，全聚德并不便宜。
一只烤鸭8到十元，就这样甜酱和葱还有额外收费，按人头收，每人两毛钱。
炒菜也不便宜，国营饭店木须肉一份，至多四毛，这里要一块，而且分量没有国营馆子一半大。
这就是品牌溢价。
比这定价更过分的是黄牛位置，二十块，还不还价。
李存希也懒得还价，赚得多就花的多，这样促进gpd嘛。
只不过这二十块钱冤枉钱，惹得妻子一阵埋怨。
李存希只能和妻子说，他现在一天能赚上万块。
可白晓燕却不信，只当丈夫吹牛，让她宽心。
这年头黄牛多是内部人员。
全聚德的黄牛，便是其中一个服务员，一直有专人占着桌子。
李存希等人来到桌前，那佯装吃饭的人立马离开。
黄牛递过菜单，麻溜收拾桌子。
“两只烤鸭，一只在这吃，一只打包，三碗鸭骨汤，一叠油爆鸭丁，再来个干炸里脊，蔬菜要个香菇笋片。”
“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白晓燕担忧道。
“吃不完打包呗，我估计你妈和大哥，今晚应该没吃饭。”
李存希边说边捏弄女儿肉呼呼的小脸。
李朵朵一边扒拉老爹的手，一边盯着隔壁桌烤鸭流口水。
“李朵朵，收起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白晓燕寒声告诫。
可惜，她低估了美食对闺女诱惑力，此刻的小丫头眼中只有鸭子，完全容不得其他。
白晓燕摇了摇头，吐槽道：“要不是我亲自生的这死丫头，真觉得她不是咱亲生的，老白家和老李家，也没有这么馋的人。”
“啊？我不是亲生的？”
李朵朵听到这句话了，很是震惊。
“没错，你是垃圾桶捡来的，再敢贪吃，以后我就把扔回垃圾桶，再捡一个。”
白晓燕寒声吓唬。
小丫头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是怀疑人生，随后小嘴瘪起，就要放声大哭。
李存希赶忙说道：“你要是哭出来，人家就会把咱们赶出去，烤鸭可就吃不到了。”
吸溜。
小丫头把鼻涕吸了回去，硬生生忍住心中那委屈劲。
“你妈吓唬你呢，你肯定我俩亲生的。”
李存希笑着解释。
小丫头摇了摇头，煞有介事的说：“爸爸，咱俩肯定是亲爷俩，但妈妈不一定，她太凶了，我妈妈应该是和老师一样温柔的女人。”
“死丫头，你等着！”
白晓燕那个气呀。
李存希调笑道：“是不是和你妈感同身受了。”
“不是一码事。”
白晓燕拿起茶水喝了一口，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老公，实在不行，你就别帮大哥了，大哥那性子，真不适合当官。”
刚好。
服务员开始上菜。
李存希帮忙把菜摆上桌，又给闺女卷了好鸭肉，才说道：“我和你想的差不多，刚才也和咱妈吵了一架，算是把这事给推了，不过...”
他刚要说话，小丫头已经吃完了第一个鸭肉卷，小手拍着他的胳膊，示意继续卷。
“不过什么？”
白晓燕追问。
李存希给女儿卷好鸭肉，继续说道：“不过我这两天不能回家，一旦回家，你妈肯定死皮赖脸缠着我，让我给大舅哥办事。”
白晓燕又是怅然一叹。
自己的娘自己知道。
老太太的确能这样干。
“那你住哪？”
“我就住离咱们胡同不远的黄家，老刘知道地址，有事直接过去找我。”
“行，你先避避风头吧，大哥和妈那边我安抚。”
“恩，辛苦你了。”
李存希拍了拍妻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