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
大舅哥白茂奇早早找上门。
张兰看到儿子，讶异道：“茂奇，今天没上班吗？”
“别提了，晦气死了。”
白茂奇在屋里找了一圈，回来问道：“妈，李存希那王八蛋呢？”
“他去送朵朵上学了，你先喝口水顺顺气，这么大气性，李存希咋惹着你了。”
张兰给儿子倒了杯温水。
白茂奇接过水喝了一口，重重拍在桌子上，骂道：“这该死的乡下人，我就不该帮他，气死我了。”
“到底啥事呀。”
张兰也坐了下来，再三追问。
白茂奇又拿起水喝了一口，才开口道：“前些日子，他找我帮忙批条，从厂里进衣服卖，我看在晓燕份上，给他批了，可这一批，批出祸来了。”
“今天刚上班，厂长把我叫到办公室，问我和李存希关系，又问李存希是哪里人。”
“领导问我，我肯定照实说呀，谁知说完，厂长大发脾气，把我骂的狗血淋头，还当场免了我组长职务，说今天不把李存希领到厂里，让我明儿就下岗。”
砰。
张兰猛地一拍桌子，恨声道：“我早说了，这乡巴佬就是个祸害。”
“反正这次我是好心没好报，如果我工作丢了，您也甭拦我，我肯定拿刀和他拼命。”
白茂奇越说眼眶越红，在厂长那受的委屈，见到亲妈，一股脑倾泻了出来。
“乖儿子，妈知道你委屈，你放心，我饶不了李存希这杂种。”
张兰心疼的握着儿子手。
孩子再大也是娘的心头肉，看儿子这想哭哭不出来模样，她杀李存希的心都有了。
十分钟后。
李存希回来，看到白茂奇在屋内，心里咯噔一下
他昨天只想老汪会不会交代。
可忘了自己条子，可是白茂奇找人批的。
那厂长顺藤摸瓜，自然能从白茂奇找到他。
“李存希，你个王八蛋。”
白茂奇见到李存希，噌的一下站起，愤怒的冲了过去，一拳挥向李存希。
李存希后退两步，躲过白茂奇挥来的拳头，苦笑道：“大哥，你打我也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坐下来谈谈。”
白茂奇置若罔闻，依然不住出拳，可都被李存希全都后退闪开。
“儿子，虽然李存希不是东西，但你还得指望他保住工作，消消气。”
张兰走出屋子，挡在了儿子面前。
虽然她也恨不得弄死李存希，但事有轻重缓急，眼前得弄明白李存希到底怎么得罪吕厂长，并想办法平息吕厂长怒火。
等儿子的工作彻底保住。
再收拾李存希这混蛋。
白茂奇喘了几口气，压抑着怒火道：“李存希，你到底怎么招惹吕厂长了？”
“吕胖子没和你说我的事吗？”
李存希颇为意外。
他以为吕胖子把他偷衣服事情，已经告知大舅哥。
白茂奇摇了摇头。
姓吕的除了劈头盖脸问候他全家以外，并未详细说明为啥生气。
李存希闻言笑了起来。
既然大舅哥不知道事情原委，那么应该是吕厂长觉得被骗太丢人，不想道明缘由。
其实细一想也是这个理。
吕厂长要想追究他，除非撬开老汪的嘴，不然在没证据情况下，姓吕的奈何不了他，至多在权利管辖之内，给老汪和他大舅哥穿小鞋。
想要破局，也简单，无非是姓吕的消气。
“大哥，你知道姓吕的喜欢什么吗？”
李存希晃了晃腰身，得亏上一世，玩了那么一阵子自由搏击，反应还凑活，不然真得挨大舅哥几拳。
“你想干什么？向吕厂长行贿么，李存希，你别做梦了，我们吕厂长可是个清官。”
白茂奇义正言辞的斥责。
李存希差点没笑出来。
那死胖子是清官？
那在八十年代能吃到脑满肠肥家伙是清官，那他也是上辈子，也是个清白商人了。
单单说吕胖子那条绣着爱马仕的领带，价格都得两百多。
现在的国内可没爱马仕，不用问，肯定是外商送的。
可外商作为甲方，为什么要送乙方东西，其中猫腻不言而喻。
也就是他当时乱了阵脚，忽略这处细节，不然以此威胁吕胖子，不用装什么华侨，照样安然离开。
“大哥，送礼并不意味着行贿，这叫人情世故。”
他也懒得和古板的大哥解释太多。
张兰难得附和女婿：“老大，这李存希人虽然没文化，但为人处世，确实比你灵活，现在这情况，你不送礼，工作可就保不住了。”
白茂奇纠结了一会儿，才不情愿的说道：“我好像听主任说过，吕厂长下班了，爱逛福长街。”
“福长街，那不是旧货街么，你们厂长喜欢破烂啊？”
张兰知道这条街，最早是一个叫金麻子的人，把家里不要东西，摆在胡同卖，由于是在胡同里，也没人管，久而久之，人越来越多，成了一条二手货专卖街。
李康笑而不语。
旧货里可不只是破烂，还有古董呢，那场动乱之后，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贝，被冠以四旧之名，让不少老百姓把他们当破烂卖。
姓吕的看来是懂文玩的行家，天天去那淘宝呢。
既然如此，那就投其所好。
“大哥，我去趟福长街，你在家等我。”
说罢。
他骑上车离开院子。
“不行，我得看着你，你跑了我怎么办。”
白茂奇二话不说，骑车跟了上去。
福长街位于西城，一共有六条胡同，名字同样是一条到六条这么叫着。
其实这里还有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那就是天桥，各种卖艺的三教九流在此聚集。
两人在街道中穿梭，最终在福长街五条，找到了这个旧货市场。
百来米的街道，两旁全是卖旧货的摊贩，大多以家具为主。
“李存希，你真要送这些破烂给吕厂长？”
白茂奇问道。
“放心吧，他肯定喜欢。”
李存希从一旁摊位拿起一个瓷碟。
摊贩轻声道：“同志，这是好东西啊，给这个价就行。”
说完比了个八。
“八分？”
李存希笑问。
摊贩脸一黑，抢过瓷碟，骂骂咧咧道：“不买别捣乱，老子这可是宝贝，少了八十不卖。”
李存希哑然一笑。
终归是83年了，已经有不少贩子有意识的拿现代的瓷器，充作古董骗人。
不过嘛，现在造假还未形成产业链，多少懂点古董知识，还是很容易辨别真假。
比如那个瓷碟，后面还写着龙国制造，一看就是外销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