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李存希挑灯奋战。
白晓燕把女儿哄睡着后,轻手轻脚下了床,从李存希背后搂住他:“老公,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明知道我家里人对你有意见,还非要你跟我一起来城里住。”
李存希转过身,摸着她的脸笑道:“你家里人对我有意见,是嫌我穷,我也嫌自己穷,嫌我给不了你和朵朵一个好的生活,他们骂我是鞭策我,等我哪天出人头地了,他们自然对我没话说。”
“可我真的怕……”
“我怕你跟上回一样,留下封信,就要离家出走。”
“如果你敢走,我大学也不上了,我带着朵朵去找你!”
白晓燕坚定道。
李存希当然知道。
她不仅这么说了,还真这么做了,李存希自然不会傻到,让悲剧再一次发生。
“不会的老婆,我跟你保证,我永远不会再不辞而别!”
李存希把她搂紧怀里。
“李存希,你要是在我家人面前受了气,你心里有火就往我身上使,毕竟是我让你受委屈的。”
白晓燕抱着李存希的腰轻声呢喃道。
啪。
她的屁股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你打我干嘛,别把朵朵再吵醒了。”
“打你个胡思乱想的小女人,我一个农村土娃子,娶了名牌大学的美女学生,心里只有感激和幸福,哪里有受委屈的说法。”
李存希认真道。
白晓燕眼中闪过一丝甜蜜,也煞有介事的说:“反正我白晓燕这辈子就跟定你了,只要能我和朵朵能吃上口饭,是穷是富我都不在乎。”
“还有前提啊,那要真穷到吃不上饭了呢?”
“那……那我就带着朵朵改嫁!”
“连退路都想好了,你这是要改嫁到哪去呀?”
“谁能让我和朵朵吃饱饭,我就改嫁到哪去!”
“别别别,那我还是努力挣钱吧,我怕朵朵的后爸会虐待她。”
“哼,那你就好好努力吧……诶,手往哪儿摸呢,拿开!”
“老婆……”
“别闹,朵朵刚睡着,诶,你拿开!”
“……”
一连两天。
李存希除了吃喝拉撒,全程待在屋内临摹。
终于在交货日上午,搞定了这幅五米长的绢本《洛神赋图》。
他拿着画准备在屋外找地晾干。
刚好刘聪也在院外写书法,便笑着打招呼:“刘叔,写着呢?”
“恩,周末放假,就抓紧时间练练,存希啊,你看我的字,最近有没有长进,如果哪里不对,再给我指正一二。”
刘聪笑着抬头,看到李存希手中的长卷,不由一愣。
“这是洛神赋图,你临摹的?”
“对,正要找个地方晾干呢。”
“我滴乖乖,你小子这画技和书法相比,也不遑多让。”
“您捧了。”
“你把画放我桌上晾吧,省得院里倒霉孩子给你糟蹋了。”
刘聪主动让出桌子。
“好嘞。”
李存希也不客气,把没干透的部分,铺在桌上,用镇纸压住。
叮铃铃。
门外传来自行车铃声。
他转头望去,竟是圆明园认识的金文。
“希哥,你托我办那事,找到门路了,这就带你过去?”
“行,你等一下。”
李存希看向刘聪。
刘聪摆了摆手:“赶紧忙去吧,这画有我看着,保准没事。”
“那谢谢刘叔了。”
李存希快步走向金文。
刘聪看着李存希背影,感叹道:“嘿,真没看出来,这农村来的小子是个怪才啊,字会写,画工更不赖,老白那两口子,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就这手艺,将来肯定饿不着。”
吱呀。
自行车停在一个长发男人面前。
“王哥,人我给你带来了,说来也巧,二位住的胡同都挨着,说是邻居也不为过。”
金文轻笑道。
“嘿,那还真是缘分,兄弟来个烟吧。”
长发男人抽出一根烟,递给李存希。
李存希摇手婉拒,直奔主题:“王哥是吧?不知道您这怎么个兑法。”
长发男人点上烟,抽了一口,吞云吐雾道:“行价1换1块3,到哪都这价,您也甭货比三家。”
长发男人弹了两下烟灰,继续说道:“你打算兑多少外汇券?如果是块儿八毛的,赶紧走,我没空伺候您。”
李存希直接拿出一沓外汇券晃了晃:“一共是640块,兑吗?”
“嘿,没成想还是个大款!怠慢了啊兄弟,能给我验验不?”
长发男态度一下变了,脸上笑容变浓。
李存希把外汇券递过去,长发男一张一张验了下真伪,李存希一直盯着他的手。
对方怕他以假乱真。
李存希也怕他玩狸猫换太子。
这年头的套路,可不比前世少。
长发男是个熟手,一边验还能一边闲聊:“兄弟贵姓啊,瞧着面生。”
“李存希。”
“王德发,咱们这片儿,你提哥的名儿,绝对好使儿。”
长发男顿了顿,觉得李存希这名儿,好像在哪儿听过,但半天没想起来,验完把外汇券还回去:“行了,没问题,兄弟稍等,我进去拿钱。”
“王德发?
李存希也觉得这个名字耳熟。
金文嘿一声,笑着介绍:“希哥,这个王德发可了不得,咱们这片儿特有名儿的老炮儿,什么业务都沾点,兑外汇找他,准错不了。”
“老炮儿?”
李存希想起来了。
他没记错的话,上一世,白老二就跟着一个叫王德发的人混日子,并且在一次群架中闹出了人命,撞上严打的风口,直接拉去枪毙了。
这事儿发现在他离开京城后不久,岳父岳母接连失去儿子和女儿,受不住打击,一个中风瘫痪,一个变得神神叨叨,老两口的未来很是凄惨。
李存希回到京城的时候,从院子邻居那里听说的这些事,他觉得是自己当年的出走,把白家害成这样,于是把岳父岳母,接近国内顶级的养老院,安度晚年。
重活一世,他的妻女,肯定不会出事了,但白老二会不会重蹈覆辙,那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