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不知道,那西戎的公主膀大腰圆黑脸黄发,容貌真是……惊人,似那母夜叉一般。她帐内长年养着一群男宠,动不动还鞭打男人,这等货色连那群蛮子都不敢娶,竟然好意思来我大雍求婚。”
李云卿这也不算是瞎说。
那西戎公主虽然没有她形容的那样丑陋可怕,也绝对不是个温柔婉约符合大雍审美的姑娘。当初战场上,这位西戎公主手持狼牙棒大杀四方,勇猛不逊男儿。
李云卿枪挑了她兄长,打残了她父王,西戎众将吓得屁滚尿流,只有这姑娘依然是越挫越勇,驱策一众男宠侍卫坚持死战。
历经十数载的拉锯战,现如今西戎连年饥荒粮草不济,部族内部纷争,兵困马乏算是被彻底打服了。按道理应该是西戎老王亲自来大雍乞降上贡,那边却说老王伤残体弱,经不起长途舟车劳顿,为表诚意这才派了嫡出的公主带着贡品、国书和嫁妆亲至大雍。
大雍上邦大国,理应为公主寻一门好姻缘,也算是将公主留质大雍,岂不是皆大欢喜?
可是放眼大雍宗室,与那位大龄未婚的西戎公主年纪相当,又不曾娶妻的男子,肃王可谓是首选,当然也还有一些丧偶未续弦的远支皇族,却不及肃王这等黄金单身。
李云卿在西北边境消息灵通,西戎公主刚有所行动,她就比朝中其他人更早听闻此事。若没有为小楚寻神医的事,她也不敢在京城闲呆着,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
圣上与太后乃至朝野上下那么多人天天操心她的婚事,她绝对可不能坐以待毙。虽然国法不容许肃王无旨离京,不过她搬出毒伤发作自己找名医的理由,将来就算被宫里发现,总还能通融一二。
李云卿立刻安置了替身在府里“养病”,连夜筹划微服前往江南,顺便也可以为小楚寻访名医,一举多得。
微服,自然是不带那些随从护卫,人多目标大还费钱,说不得被人盯上。李云卿一切从简,只安排影卫沿途布防,明面上就李云卿和小楚装作寻常人家的两兄弟,下江南寻访名医。两人的服饰行李也都是按照这种身份标准来准备。
小楚虽然心存了诸多疑惑,不过既然肃王已经有了安排,他听命行事就好。至于那一晚周神医的治疗方案,和他现在用的药,他也不敢细问。以肃王府的银钱,怕是无法支撑那种昂贵的疗法。
小楚告诫自己,无论对外是如何称呼怎样的身份,他只需要记住肃王是主,他是卑微奴仆,千万不可越界。主人让他怎么活他就怎么活着,权当是一场游戏,在主人玩腻了之前他不可以死就对了,像那一晚的痴心妄念一定不可以再有。
沿着运河船行南下,比走陆路坐马车更平稳便捷,外加周神医的滋补之药的确有效,有李云卿的照顾,小楚身体恢复的很快,三五日之后,天气好的时候已经能上到甲板上走动。
李云卿心情自然好,除了那有点过分殷勤的船家姑娘绫儿总是时不时在她眼前晃之外,这一趟旅行,比想象中舒适许多。
那也怨不得绫儿姑娘。当初包船的时候已经查过这船家的底细,是信得过的。绫儿与她爹爹两人相依为命,靠着这条船南来北往运送客商讨生活。绫儿生母死的早,兄长入伍杀敌留在了西北边疆,三五年才得空能回来一趟。如今西北安定了,绫儿的兄长凭借战功赏金也在西北置办了房屋田产,计划将爹爹和妹妹接去西北享福。绫儿的爹爹却想着西北边境几乎没水运,他这撑船的把式去了西北没有用武之地要靠儿子养活,还不如趁年轻再干几年,为绫儿攒多点嫁妆。
肃王包船,假托是西北退伍要去江南寻医的小将官,哪怕银钱没有富商给的丰厚,绫儿爹爹也是乐意的。好在肃王对绫儿的哥哥虎子多少有些印象,又熟悉西北各处要塞的实情,刚上船小楚还没醒的时候,与那船家父女闲聊,言谈间并未穿帮。
到如今绫儿将肃王当成了哥哥的同僚,那船家也将肃王看作子侄一辈,又见李云卿兄弟两个都没有女眷随行,变着法子打听到均是尚未成家的,更是纵着绫儿献殷勤。
在船家朴素的认知中,富商有钱人不靠谱,读书人也看不上他们这种船户,还是当过兵的最实诚。尤其还是同在肃王麾下效力,便是已经退伍,那也可以为女儿张罗托付终身。
论起年岁来,李云卿年纪比绫儿大了许多,那斯文的弟弟看起来更般配一些。可惜那位据说身体不好,以前落下了什么病根,不如李云卿这等身强体健精力旺盛的。
李云卿哪晓得自己被船家父女这样编排,当成了准女婿一样的关照。只觉得人家恁朴实了,一路嘘寒问暖,每每靠岸补给,都是精选特产,顿顿大鱼大肉的吃,这样经营不会亏本么?她越发良心难安,盘算着不如等将来王府的生意有了起色,她手头有了余钱再补给人家,或为那绫儿兄妹在西北多置办点田产,安顿好了这一家人作为报答。
船家父女起初也没想着超出成本买什么特产,实在是觉得这对兄弟人品不错,是规矩靠谱的。不似寻常有钱的包船客商那种,见了漂亮的绫儿就动手动脚言语调笑。兄弟恭亲友爱,除了做饭,其他事事自理,对船家客客气气从不添麻烦,很是好伺候。将来若有缘能结亲,真是再好相处不过了。
李云卿自然是避着绫儿,可是船小,总有碰到的时候。
小楚虽是鲜少走出船舱,却敏锐的发现了那绫儿看肃王的眼神不对劲。当然不是说绫儿有什么恶意,但绫儿对肃王的爱慕之情,真真切切,言语动作上也不避讳,喜欢就是喜欢,甚至是去主动追求。这都让小楚莫名心酸,还生了那么一点点嫉妒。
嫉妒那些女子,可以明目张胆地用那种眼光看肃王,说喜欢肃王。
而他,只能一遍遍告诫自己,努力控制着,不能抬头去看肃王,不能在心里去想。